寒风从外屋地穿堂而过,父女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宋清梨干笑一声。
“爸,这么快就办好了啊?”
“先不说那些,你手里的肉哪来的?”
他有些疑惑,好不容易从亲戚手里换了一斤肉票割了肉回来。
一进门看到女儿提着一块那么大的,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挫败感。
“哦,这个啊,有个面生的人来卖的,不要票。”
“还有这好事?”
宋志强挠挠头,但终究没有再纠结。
“闺女,钱省着点花,别大手大脚的……”
他转头又开始碎碎念,宋清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手上切肉的动作一点没慢。
一不留神的功夫,就把三斤肉全扔进锅里焯水了。
“闺女,你等会,这么一大块全吃啊?”
刚要回屋的宋志强眼睛扫过铁锅,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么奢侈的吃法,就算是过年也没有啊!
“对,全吃。”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过了,不考虑我能啃一头牛。”
宋清梨咽了下口水,眼神渴望。
靠在门边的宋志强嘴巴动了动,劝阻的话没再继续吐出来。
看得出来,女儿是真馋肉了。
“行,今天奢侈一把,赶紧做了,一会你妈回来非给你没收一大半。”
他回屋放下户口簿,坐在灶台前帮忙烧火。
宋清梨动作轻快,锅中先放入生榨豆油,用小火把老冰糖炒出糖色。
随后肉放进去煸出油脂,随着温度升高,油润的香气也随之而来。
父女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生怕兜不住口水滴出来。
宋清梨直面大锅,差点被凶猛的香味熏个跟头。
但为了能吃上香酥软烂的红烧肉,她还是坚守阵地。
土灶台的火很猛,短短一分钟,肉的油脂煸得就差不多了,加入旁边备好的葱段继续翻炒。
等香味更浓郁之后,再加入两毛钱一提的散装酱油继续翻炒。
最后加入一些清水,盖上锅盖焖煮。
锅盖合上的那一刻,香味终于淡了一些。
正好去老闺蜜家聊天的王素华也回来了。
她看到冒着烟的烟囱暗自高兴,看来爷俩连饭都做了,省了她的事。
走进院子鼻子居然闻到了肉香。
“孩子他爸,今天割肉回来了啊?”
“嗯,割肉了。”
宋志强应答了一声,有些心虚。
父女俩都低着头,不敢看王素华一眼。
察觉到不对,她打开锅一看。
好家伙,一大堆的肉,被切成了小方块,在红褐色的汤汁里起起伏伏。
她一把揪住宋志强的耳朵。
“好啊你,日子不过了是吧?”
“哎,疼疼疼,媳妇轻点啊!”
“说吧,怎么回事?”
暴怒前的媳妇有些吓人,但宋志强咬咬牙还是没供出女儿。
“这不是馋肉了吗,正好割点肉吃。”
“妈,别揪我爸耳朵了,是我割的,我馋肉了。”
说着宋清梨盯着锅里的肉,语气闷闷的。
“我好几次都在东屋门口闻到肉味,有一次看见宋清文吃熏鸡,他还嘲笑我是赔钱货不配吃肉,我凭啥不能吃。”
一旁的夫妻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终究是因为他们,亏待了女儿。
看着女儿单薄的身子和低落的情绪,王素华改变了主意。
“别听你那废物堂哥的话,怎么不配吃,以后我们有肉票就吃,吃大块的!”
“真的吗?谢谢妈。”
甜美的小脸绽出一个笑,看得两个人心都化了。
王素华也不生气了,转头和起玉米面来,说要在锅边贴几个饼子。
宋清梨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等太阳到头顶,锅里的红烧肉也炖好了。
汤汁粘稠了起来,还剩浅浅一层,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泽。
撒了一把盐调味,再翻炒几下盛进青花盘子端上桌。
她特意多盛了一碗,让父亲送到向红叔家里。
昨日搬家,人家出了不少力,邻里之间礼尚往来是应该的。
等父亲回来后,三人围着炕桌开饭。
一口外脆里嫩的玉米饼子,一口晶莹油润的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
虽然脆弱的肠胃有些不适,下午都拉了一趟肚子,但还是心满意足。
午后向红叔的媳妇阿盼婶子过来还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刷干净的碗递给王素华。
“嫂子你也太客气了,给我们家那么大一碗肉,得有一斤了。”
“客气啥,昨天你们帮上帮下忙了一下午,应该的。”
阿盼婶从棉衣兜里掏出来十个鸡蛋,放在灶台边的铝盆里。
“家里最近鸡下蛋太多吃不完,给小梨子拿点。”
“不用,都乡里乡亲的,吃点菜正常。”
王素华抓起鸡蛋想递回去。
两人撕扒了一会,阿盼婶还是挣脱她的手跑了。
宋清梨看着盆里的圆润的土鸡蛋。
“妈,我想吃鸡蛋羹。”
“我看你像鸡蛋羹!”
正在拿鸡蛋的王素华白了女儿一眼。
嘴上说着,但还是留了四个鸡蛋出来,准备晚上蒸点鸡蛋羹吃。
下午喂完了猪,宋志强决定去附近的林场捡一些树枝,用作烧火。
老爷子没给他们分柴火,唯剩的十捆苞米杆还是向红叔用牛车拉过来救急的。
夫妻俩推着板车先走了,宋清梨喂完了猪,觉得无聊,也按着记忆朝林场走去。
谁知刚出村,就碰到了从镇上回来的一个男人。
只见眼前的人而立之年,但轮廓刚毅立体,气势锐利逼人。
但看向她的眼神算不上清白,而是上下打量,带有一股审视的意味。
“你就是宋清梨?”
“你是?”
她有些疑惑,没记错的话,她和眼前的人并无交集。
“我叫钱达钧。”
这个名字一出口,她顿时回想起了系统的话。
原来眼前的人就是系统心心念念的绝嗣大佬。
是一名下放的数学家,履历非凡。
虽然此刻他衣服洗的发白,但不影响浑身的气度。
“哦。”
宋清梨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对面的男人愣住了,旋即有些恼怒。
要不是前些天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有个叫宋清梨的女人会来给他生孩子,他才不会喊住这个女人。
在他想象中,这个女人应该一见到他就拼命讨好才是,怎么是这个态度?
随后他转念一想,或许是这个女人为了彰显不同,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他由怒转晴,脸上居然绽放出一个笑容。
“呵,你很特别,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