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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盒被端上台时,梦秋雪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件拍品,由衡总提供。”
“起拍价,一千万。”
那个骨灰盒,是她当初变卖衡玉堂送的所有珠宝、包包,甚至那些他曾亲手制作、她视若珍宝的小物件,才换来的金丝楠沉木。
很久以前,衡玉堂搂着她讲故事时说过,千年金丝楠木耐腐,能护佑长久。
她将弟弟安置其中,藏在卧室最隐蔽的角落,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没想到,竟被衡玉堂拿来拍卖。
梦秋雪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刺破皮肤。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视线死死锁住台上的盒子,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化为模糊的嗡鸣。
“一千一百万。”已有宾客开始竞价。
“一千两百万。”
……
价格持续攀升,像一把把钝刀割在梦秋雪心上。
可她刚才竞拍那幅画已耗尽所有积蓄,还欠下三百万债务。
她看着那个承载着她最后亲情的盒子,如同商品般被展示、被叫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衡玉堂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扶手,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的目光扫过梦秋雪,看到她惨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心底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却又掺杂着一丝不安。
他转头问褚芸芸:“这是什么?”
褚芸芸一愣,信口胡诌:“她弟弟送给她的礼物,她非常珍惜。”
衡玉堂放下心来,再次加价。
他要她痛,要她难堪,要她明白,只要他想,就能轻易碾碎她珍视的一切。
他要她赎罪,也要她在意他。
褚芸芸坐在衡玉堂身边,看着梦秋雪痛苦的模样,眼底闪过得意。
“两千万!”价格仍在飙升。
梦秋雪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她。
她不管不顾,抓起手中的茶杯,冲向衡玉堂。
滚烫的热水,泼在了护在衡玉堂身前的褚芸芸身上。
衡玉堂一怔,猛地推开梦秋雪,抱起褚芸芸赶往医院。
梦秋雪急忙去取弟弟的骨灰盒。
几名保镖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
“衡玉堂!”梦秋雪嘶声呐喊,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血泪般的绝望,“那是我弟弟!还给我!”
他愣了一瞬,抱着褚芸芸坐上车,没有回头。
骨灰盒也被保镖带走。
梦秋雪被关了起来。她恨衡玉堂,恨他杀了她的弟弟,还要夺走他的骨灰。
当晚,衡玉堂回来,面色冰冷地看着她。
他手中仍拿着那个骨灰盒。
梦秋雪抓住铁栏,嘶吼道:“给我。”
“你真让我恶心,为了你弟弟,竟用开水泼我。既然你对我无情,也别怪我无义。”
“想要?就跪下。”
梦秋雪怔怔地望着他,几秒后,应声跪下。
衡玉堂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却皱紧眉头,不再看她:“芸芸在医院,需要清淡饮食。你去熬粥给她。”
“你熬的粥,效果我知道好。”
从前衡玉堂生意还未做大时,应酬常喝得大醉。
她总在他睡下后,彻夜守在厨房,慢慢熬粥。
第二天他醒来,她便端给他。
衡玉堂总是心疼地看着她:“怎么又早起?我下次少喝点,尽量不喝。以后别熬了,我心疼。”
他并不知道,那是她熬了一整夜的心意。
但那之后,他一年没让她进过厨房。
如今为了褚芸芸,他再次提起,却只剩一句命令:“送到医院。”
她要离开,必须带着弟弟的骨灰离开。
当晚,梦秋雪开始熬粥。为了保持清醒,她打开了窗户。
微凉的风刺激着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可她依旧昏沉,手一滑,滚烫的粥溅起,在手腕上烫出一个大水泡。
她盯着白皙皮肤上那个突兀的水泡,仿佛看着衡玉堂一般。
像一块足以侵蚀全身的毒瘤。
水泡被她挑破,却依旧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