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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只知道读书,板着一张脸,书呆子一个。】
班里的小团体每天轮番欺负我,撕碎我的作业本,把我关进洗手间不准出去。
只有班主任一个人对我好,为了她,我默默忍下所有。
却还是不得不跟她说了再见。
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任何珍贵的东西。
现在,就连我最后宝贵的事物,我的性命,爸妈他们也要夺走。
那就这样吧,我太累了。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地面上一片急促的脚步声。
【太好了,医生,你们终于来了,赶紧把我女儿带走吧,她刚吃了药。】
我倚靠在地下室门口,知道救护车到达后,内心又燃起一点希望的火光。
爸爸只要稍微提一嘴我的伤势,说不定我就可以得救。
其余的一切我都不再奢想。
我就希望爸爸还能记起,除妹妹以外,他还有一个女儿,蜷缩在地下室等待治疗。
可没有,他只是一味地感谢医生救助他女儿,一句都没有提起我。
我的存在被全家人忽略。
地面上趋于平静,爸妈带上妹妹,一并前往医院。
转眼间,家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无数黑色的蚂蚁在我眼前汇聚成一条黑色的河。
这一次我再没有力气赶走他们。
反正没有人在乎我,不如让这些蚂蚁饱餐一顿。
也算是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我的灵魂从尸体中飘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自由。
望着自己倒下的尸体,所有的血迹已经干涸,无数蚂蚁把我的尸体当作新的家。
可我却在自己尸体脸上看到了一抹微笑。
在生命的最后,我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感到解脱。
顺着冥冥中的直觉,我飘出地下室,向着某个方向狂奔。
紧赶慢赶,总算追上救护车里的爸妈他们。
两人围在妹妹身边,不停嘘寒问暖。
【安安,你再忍一下,就快到医院了。】
【只要你现在乖乖的,想要什么爸爸都满足你。】
他一脸慈爱,表情是我从未享受过的温柔。
倒是妈妈脸色迟疑,在爸爸耳边轻语。
【也不知道宁月怎么样了,咱们把她关在地下室不要紧吧。】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把她也带去医院看看。】
爸爸一脸无所谓地摆手,没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
【那个贱胚子能出什么事,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安安治好。】
妈妈还想多说什么,江安安一招呼她,立刻咽下嘴边的话,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我在一旁静静地目睹这一切,心脏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只是哪怕内心再悲痛,也没有落下一滴泪。
灵魂是不会落泪的。
等到了医院,给妹妹检查的医生非常熟悉我们一家。
【今天怎么是你们来了,病人的姐姐呢?往常不都是她带着妹妹来看病的?】
爸妈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笑容凝固在脸上。
妹妹痛呼一声。
【医生哥哥,我心脏好痛,别闲聊了,赶紧给我看看。】
她这一番话让她又成了现场的焦点,爸妈的眼神变得焦急,不再关注我的名字。
妹妹总是这么做,不允许我这个姐姐夺走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只能在意她一个人。
检查完毕后,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爸妈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围在病床上的妹妹身边,不停跟她许诺出院后的奖励。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感染了病房里的其他家属,纷纷交口称赞。
【这家人对女儿可真好,当他们家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真是和谐的一家三口,现在这种幸福美满的家庭不多见了。】
听到这些话,我的灵魂苦笑一声,不敢看他们一眼。
只因他们的幸福太过耀眼。
我的存在对他们永远只是多余的那个,是破坏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家庭的元凶。
得知我的死讯后,想必他们一定会喜出望外。家里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人存在。
【爸爸妈妈,你们先前说的将姐姐赶出家门的承诺还作数吗?】
【我实在受不了以后还要天天跟那个人在一起,反正她也不是你们亲生的。】
妹妹小声跟爸妈抱怨。
爸爸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跟妹妹保证。
【我们家肯定会把她扫地出门,只是得等到她结婚以后,我们家拿到彩礼才行。】
【你以后的上学、治病等花销,都指望着这笔钱,我们养她这么多年,她用这笔钱报答我们也是理所当然。】
我愣愣地站在一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
即便已经成了灵魂,我全身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我的存在就只是用彩礼供养妹妹。
全家人都知道我领养的真相,就连妹妹都知道,却依然把我蒙在鼓里。
他们自始至终就只把我当作血包,没把我当人。
过去的景象一一在脑海闪过,转瞬间全部烧为灰烬。
紧紧攥住拳头,我斩断心中最后一根情丝。
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三天后,妹妹出院。
回家路上,爸爸不停嘟嘟囔囔。
【这个江宁月也真是的,三天也不来医院看看妹妹,不知道死到哪个角落去了。】
【养她真不如养条狗。】
可等他们到家,才发现家门口停满了警车。
从其他邻居那里打听到消息,三个人如遭雷劈。
【这怎么可能,那个贱胚子居然就这么死了。】
话音刚落,爸爸转头就看见一队警察站在他身后。
为首的警队队长掏出证件,语气严肃。
【江国庆先生,我们怀疑你与江宁月死亡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