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幼的指尖没带半分犹豫，直接把栗子仁往他唇间送。
指腹轻轻蹭过他的下唇，带着点栗子壳的粗粝感。
还没等裴衾宸反应过来，那颗暖黄的果仁就稳稳落进他嘴里。
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舌尖裹住栗子仁的甜香，指尖蹭过唇瓣的触感却更清晰，冷硬的气场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明明是他在气她罔顾伤口、乱跑乱作，
怎么现在倒成了他被一颗栗子牵着走，连质问都没了底气？
车厢里重新静下来，只剩空调的轻响和褚幼偶尔剥栗子的细碎声。
过了好久。
褚幼抬头望了望窗外，这段路她不是很熟悉。
“去哪？”
“回家。”
她拧眉。
“谁的家？”
“我的。”
裴衾宸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下，声音冷得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跟我走。”
“不行。”
褚幼拒绝。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否则明天，我也有拒绝在你那转让书上签字的权利。”
“你！”
褚幼猛地抬头看他，连后颈的伤口都因情绪激动而隐隐发疼。
裴衾宸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按伤口的手上，指尖在扶手上停了顿。
他冷嗤一声：
“褚幼，我就看着你作。”
车稳稳停在南风苑门口时，褚幼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
暖黄的庭院灯沿着石板路一路延伸，尽头是栋低调的浅灰色别墅。
这里安静得过分，
连晚风都带着点草木的淡香。
五年里，之前跟他打炮，基本都是去的酒店和他办公室的休息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
裴衾宸先下了车，绕到这边拉开车门，目光先扫了眼她后颈的伤口，才伸手：
“下来。”
褚幼没搭他的手，自己撑着车门慢慢站起来，动作放得轻，怕扯到后颈的伤。
她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别墅，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栗子袋。
“你这房子也不远，为什么总住公司？”
“住哪都一样。”
裴衾宸没多说，直接攥住她没拎栗子袋的手腕，径直往别墅里带。
管家早已候在玄关，见两人进来，恭敬地颔首：
“先生，褚小姐。”
“颈托和消炎膏已经准备好了。”
褚幼的脚步顿了顿，后颈的伤口被穿堂风扫过，隐隐泛起痒意。
她没吭声，只悄悄往裴衾宸身边凑了凑，避开那点凉意。
“嗯。”
裴衾宸只淡淡应了声，没看管家，目光先落在褚幼后颈露出来的刀口上，又抬眼对管家补充。
“让厨房煮点醒酒汤，再备碗小米粥，半小时后送上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饿。”
褚幼立刻开口，她不想欠他太多。
尤其是在这种处处透着“被照顾”的地方，
总觉得会模糊掉两人之间那层“利益交换”的界限。
裴衾宸没理她的拒绝，只侧头看她，眼底冷得没波澜，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怕你半夜胃疼，又折腾找药——到时候影响我休息，更麻烦。”
“……”
褚幼没再反驳，跟着他往二楼走。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半点声音。
暖黄的壁灯在墙上投下柔和的光，和他办公室休息室的冷白灯光截然不同。
她偷偷抬眼瞟他的侧脸，他的下颌线依旧冷硬，可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比在车里时轻了些。
走到一间房门口，裴衾宸松开手，推开门：
“今晚睡这儿。”
褚幼探头往里看，房间是浅灰色的基调。
窗边摆着张躺椅，白天阳光能直接照进来，床头柜上果然放着颈托和药盒，连水杯都是温的。
“谢谢。”
裴衾宸从床头柜拿起那只颈托。
不是医院里硬邦邦的塑料壳，换成了日常款。
浅灰色的记忆棉材质，边缘还缝着细腻的包边，捏在手里软乎乎的，却能撑住颈椎的弧度。
他没多说，只对着床边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冷硬：
“坐好，别乱动。”
褚幼依言坐下，指尖无意识攥紧了床单。
“……我能自己来。”
“你手抬的起来？”
他的掌心先轻轻托住她的后颈，指腹避开那道泛粉的刀口，只贴着没受伤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别动。”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刚才软了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专注。
他把颈托轻轻套在她脖子上，魔术贴粘扣时特意留了半指的空隙。
既不会松垮，又不会勒得难受。
调整边缘时，指尖偶尔蹭到她的耳垂，凉得她缩了缩。
褚幼垂着眼，能看见他垂下来的睫毛，在暖黄的灯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谢谢。”
裴衾宸眉毛好看的扬起。
“你除了谢谢还会说什么？”
“……”
“这个，签了。”
裴衾宸没等她再说下去，从枕头下掏出份文件。
米白色封皮，整整齐齐。
他抬手将文件扔给她在床头柜上，纸张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扎耳。
褚幼的目光落在“续约补充协议”几个黑体字上，猛地抬眼看他：
“你诓我？”
“上次签合同说好了就七天。”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攥紧文件的模样，眉梢微微挑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强势。
“褚幼，”
“五年前那份合同，清清楚楚写着解释权归我。”
“上次不过陪你玩儿玩儿而已。”
“凡是跟我签合同的人，从来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这点，你最清楚。”
“你不腻么？”
褚幼偏头躲开他的目光，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们这种关系，你就没想过换个人试试？”
“比我年轻、比我顺从的女人，排队等着跟你签合同。”
裴衾宸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攥着文件的手背，力道不重。
“怎么，褚总对我，觉得腻了？”
“还是你想试试其他男人？”
褚幼没否认：
“是。”
“我确实腻了。”
“五年，真的够久了。”
裴衾宸的拇指猛地收力，攥得褚幼手背发疼，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连语气都冷得像结了冰：
“腻了？”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眼底翻涌着没压下去的暗火，却偏要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褚幼，五年前你抱着我不让走的时候，怎么不说腻？”
褚幼没躲，她抬头，帽檐遮住了她的神情，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那你打算让我们的关系维持多久？”
“一个月？半年？还是又一个五年？”
“裴衾宸，这对我不公平。”
“你如果有了女朋友，我被叫做插足的第三者。”
“你总会结婚的。”
褚幼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裴家不会让你一直单身，”
“到时候我呢？”
“被包养的金丝雀？你的地下情人？还是背着你老婆跟你偷情的小三？”
“这种东西，年轻的时候玩儿玩儿就好，你要维持一辈子么？”
“你让你的女朋友怎么想？你的妻子怎么想？”
裴衾宸的指节猛地攥紧，骨节泛出冷白，连呼吸都沉了半分。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
他的声音冷得发颤，却没了之前的强势，多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
“裴家的事，我说了算，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那我呢？”
褚幼抬眼，目光撞进他眼底的暗潮，声音依旧平静。
“我不能保证将来不会有一个或者几个男人，他成为我的男朋友。”
“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一个男人会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