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林悦!你发什么疯,看看你把家里弄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规矩。”
他习惯性地端起父亲的威严,试图用呵斥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
刘福在看到林悦出现的瞬间,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
她竟然出来了,那么李少他们?
刘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筛糠般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林悦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客厅里这三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林父的震怒虚伪,林母的惊恐失态,管家那掩饰不住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心虚。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她唇角缓缓勾起。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委屈的控诉,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审判降临的平静。
她迈步走了进来,脚步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客厅里三人的心脏上。
无视林宏远铁青的脸和苏婉的尖叫,林悦径直走到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茶几前。
茶几上还放着林宏远那杯打翻的茶,褐色的茶渍在浅色的木纹上晕染开。
她伸出右手,那只看似纤细的手,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一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纸,“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湿漉漉的茶几玻璃面上!
玻璃台面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压和之前的撞击震动,“咔嚓”一声脆响,以她手掌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自愿捐献器官同意书”。
那七个打印的黑体字,在林宏远、苏婉和刘福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刺目无比。
“自愿?”
林悦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那份伪造签名上,那纤细扭曲、与原主笔迹天差地别的“林悦”二字。
“签个名,看看像不像?”
林宏远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他死死盯着那份同意书,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那冰冷的眼神和茶几的裂痕堵了回去。
苏婉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某种被戳穿的恐慌:“悦悦,你怎么能这么说,柔柔她。”
“闭嘴。”
林悦冷冷打断她,目光转向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刘福,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他钉穿。
“感动吗?为了你们的好女儿林柔。”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这个自愿牺牲的蠢货,差点就真成了手术台上的一具尸体。”
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下,然后,将扬声器对准了客厅的中央。
下一刻,刘福那刻意压低、充满谄媚和邀功的熟悉声音,伴随着电流的微噪,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里:
“李少,李少您那边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林悦那丫头搞定了吧?您放心,林家那边我已经按您吩咐稳住了。
林董事长和夫人深信不疑,都以为林悦是自愿为妹妹牺牲的,感动得不行。
林柔小姐那边我也安抚好了,对了,您答应我的那个城西项目”。
录音播放着,林悦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缓缓划过林宏远瞬间惨白如纸、难以置信的脸,划过苏婉摇摇欲坠、仿佛天塌下来的惊恐表情。
最后,牢牢锁定在面无人色、抖若筛糠的刘福身上。
录音结束。客厅里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稳住了?深信不疑?感动得不行?”
致命三连问。
林悦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录音里的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宏远和苏婉的脸上。
她看着他们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看着他们试图维持的体面和亲情假象在她面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那令人作呕的自私与懦弱。
“原来,这就是你们‘感动’的真相?用亲生女儿的命,换你们心安理得的感动?”
“不是的,悦悦,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是强迫。”
苏婉崩溃地哭喊起来,试图扑过来抓住林悦的手臂。
林悦只是侧身一让,苏婉扑了个空,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
林悦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厌恶。
“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破他们自我欺骗的泡沫。
“签下那份同意书的时候,你们就没想过问问我这被自愿的当事人一句?
看到我被李国豪带走时,你们就没想过阻止一下?
还是说,为了林柔能活,我这个女儿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林宏远被质问得哑口无言,额角青筋暴跳,羞愤和一种被彻底撕下遮羞布的暴怒让他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
“逆女,你竟敢这样跟你父母说话,反了你了,保镖,保镖呢。”
“呵。”
林悦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她甚至懒得去看门外是否有人响应林宏远的呼唤。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转向了墙角那个几乎要缩成如同一团影子的刘福。
“刘管家。”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
“你儿子呢?李少那边肾源出了意外,等着你二儿子那颗自愿的新鲜肾脏救命呢,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发抖?”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福紧绷的神经。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额头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啊,饶命啊。”
刘福的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腔,“我是被逼的,都是李国豪逼我的,他拿我儿子的事业威胁我。
我没办法啊大小姐,我错了,我该死,求您看在我在林家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份上,求您跟李少说说,放过我儿子吧。
他不能捐肾啊,他身体也不好。”
刘福语无伦次,拼命磕头,额头上很快一片青紫。
他此刻只想求得一线生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李国豪身上。
林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原主记忆里,为数不多曾给过她些许虚假温暖、此刻却丑态毕露的背叛者。
心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背叛就是背叛,无论理由多么充分。
“利息,懂吗?”
林悦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无机质的冰冷。
她目光扫过客厅,精准地落在壁炉旁一个装饰用的、黄铜打造的沉重船锚摆件上。她走过去,单手将那几十斤重的船锚轻松提起。
“不,不要,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刘福看到那冰冷的黄铜光泽,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想向后爬。
林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提着船锚走到刘福面前,无视他杀猪般的哀嚎和求饶,眼神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垃圾。
“宿主,这也太暴力了吧。”
1314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数据波动,试图阻止。
“闭嘴。念头要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