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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雪沁霜几乎是一夜未眠,早早便收拾妥当,出了房门,站在走廊里等候。他需要清晨微凉的空气来驱散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有违“君子之风”的念头。

隔壁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将雪沁霜从复杂的心绪中惊醒。

他抬眸望去,只见古曦沫已推门而出。

她依旧穿着那身明黄与素白交织的衣裙,经过一夜休整,衣衫略显褶皱,却更添几分生活气息。

腰后那个大大的淡黄色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勾勒出少女灵动而柔美的腰肢曲线。

晨光映照在她清秀温婉的脸庞上,她微微仰起脸,唇角自然上扬,带着一抹温柔而娴静的笑意,仿佛早已笃定他会在门外等候,那笑容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雪沁霜望着晨曦中宛如朝露般清新动人的少女,竟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古曦沫走到他面前,他才恍然回神,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关切地问道:“沫儿,你身体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古曦沫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明媚而真诚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富有生机:“嗯!休息了一晚,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呢!”

她并没有为了让他安心而谎称痊愈,也没有刻意夸大伤势以博取怜惜,而是坦诚地诉说着真实情况,声音清脆:

“虽然经脉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慢慢温养调理,不能动用太多真气,但只是施展轻功跟上沁哥哥的脚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雪沁霜闻言,心中微微一松,点了点头。

但随即,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悄然滋生。他自然是真心希望沫儿能尽快康复,毕竟她的伤势源于他的寒冰真气。

然而,在心底某个极其隐秘的角落,竟也曾划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或者说不敢深究的念头——若是今日,还能如同昨日那般,背着她……

这念头甫一升起,便被他敏锐地捕捉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立刻暗自运转《寒玉凝心诀》,一股冰流迅速流转周身,将那丝不合时宜的、带着些许旖旎色彩的妄想强行压下,面容重新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平静。

就在这时,古曦沫却主动上前一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雪沁霜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他能感觉到少女指尖的微凉和柔软的触感。他没有丝毫抗拒,任由她拉着。

然而,下一刻,古曦沫展颜一笑,手上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几分倔强的力道,灵巧地穿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雪沁霜微微愣住,完全没料到少女会如此大胆、如此直接地采取如此亲昵的牵手方式。

指缝间紧密的贴合,掌心毫无间隙的相贴,都传递着一种远超寻常牵手的亲密与占有欲。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然后又抬眸,对上少女那双水蓝色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羞涩的闪躲,只有一片温柔而坚定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决心与情意。

看着这样的她,雪沁霜心中那最后一丝迟疑与礼法的束缚,如同春雪般悄然消融。

一股暖流自相扣的指尖蔓延开来,涌向四肢百骸。

他非但没有挣脱,反而收拢手指,将她的小手更紧、更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仿佛要将这份温暖与确定牢牢锁住。

感受到他有力的回应,古曦沫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盛放的夏花,更加灿烂夺目。心底甜丝丝的蜜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水蓝色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雪沁霜那俊美却微带红晕的侧脸。

两人便这样,以一种极其亲昵、昭示着亲密关系的姿态,十指相扣,并肩走到了客栈的前台,准备结账离开。

那少年店家已经醒来,正无精打采地擦拭着柜台。见到两人牵着手走来,他接过了雪沁霜递来的铜钱,目光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起眼,看向雪沁霜。

那张尚带稚气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与年龄不符的、带着几分沧桑和感慨的笑容,呵呵一笑道:

“公子,遇见喜欢的姑娘,可千万要抓紧了,别放手啊。”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两人,看到了某些遥远的回忆,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这世上,有些人,有些缘分,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雪沁霜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看向身旁笑靥如花的古曦沫,冰封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他颔首,语气郑重:“多谢店家提醒。”他会记住的。

古曦沫则微微垂下了头,俏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如同涂抹了上好的胭脂,更添几分娇媚,但那双与雪沁霜相扣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结清账目,两人携手走出了这间萧条的小客栈。

门外,晨光正好,空气清新。

他们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身形同时一动,便已施展开精妙的身法,如同两道轻烟,向着清风县中心县城的方向,疾掠而去。

衣袂飘飘,身影翩跹,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那少年店家也慢悠悠地踱出了客栈门口。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抬头仰望着天空。

清晨的天幕是一片澄澈而淡雅的蓝,几缕白云悠然变换着形状,四周是一片舒适闲逸的宁静。

少年痴痴地望着那聚散无常的云朵,也许是方才雪沁霜与古曦沫那亲密无间、情意绵绵的场景触动了他心底某根尘封的弦,他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伤感,也有着一丝淡淡的祝福。

一个同样刻骨铭心、却或许已然远去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他的心海之上,与那变幻的云影渐渐重合……

******

雪沁霜与古曦沫一路未曾停歇,施展轻功赶路。纵然古曦沫言明已可动用轻功,雪沁霜仍是刻意放缓了速度,迁就着她的身体状况。

如此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待到日头临近正午,两人才抵达了清风县的县衙,也因此才有了之前拜会冯知县、献上地图的那一幕。

此刻,既已了结黑风寨之事,两人携手出了县衙。古曦沫再次问起去向,雪沁霜因初来乍到,自然仍是打算先在县城寻一处合适的客栈落脚。

然而,古曦沫却温婉一笑,轻轻摇了摇与他相扣的手,声音柔和地说道:“沁哥哥,既然要寻住处,不如……去沫儿暂时落脚的地方如何?”

她微微仰头,迎上雪沁霜略带讶异的目光,解释道:

“沫儿三个月前便来了清风县,为了方便,在城西租下了一处比较清幽的小院,虽然简陋,倒也安静整洁,适合休养。”

雪沁霜闻言,眼中讶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片温和。他本就担心客栈人多眼杂,不利于沫儿养伤,若能有一处私密安静的院落,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当即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与期待:“那自是再好不过。有劳沫儿引路。”

古曦沫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如同暖阳融冰。

她不再多言,牵着雪沁霜的手,转身引着他,步履轻快地向着城西那条更为清静、两旁栽种着翠竹的街道走去。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紧密相依,仿佛预示着一段新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时光,即将在那清幽的小院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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