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保温桶啪的摔在地上，补汤撒了一地。
紧接着，是萧菡不可置信的怒吼声。
“你说什么！”
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萧菡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当即抬腿朝门口迈了两步，忽然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助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他现在在哪里，立刻带我去见他！”
助理带着萧菡急匆匆的赶到病房外，萧菡猛的推开病房大门。
“等一下，萧小姐，现在你还不能进去。”
几个护士急忙想要拦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等萧菡走到床边，颤抖的掀开那层搭在脸上的白布时，身子猛的一愣。
“他……不是苏云霆？”
跑进来的护士涨红了脸解释道，“这位是恰好和苏云霆先生同名同姓，也是今天来献血的人。”
“因为顾先生出车祸的消息在这一带传的很开，所以有不少社会爱心人士前来输血帮忙，偶尔冒出同名同姓的人也不算罕见事。”
闻言，萧菡愣了一瞬，随即又把白布抱歉的盖了回去。
“不好意思，是我一时冲动，给你们添麻烦了。”
萧菡被请出病房后，助理尴尬的擦了把汗珠。
“不好意思啊萧总，我也是太心急了，连人都没看清就来通知你。”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
萧菡暗自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擦掉了掌心冒出的冷汗。
幸好，只是乌龙一场。
助理连忙道，“我刚刚去问过了，苏先生刚刚只是回家了。”
萧菡嗯了一声，当即往家的方向赶去。
刚进家门，看见父母焦急的神情时，她心猛地一沉。
母亲话里带着哭腔：“云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回来就倒在床上，到现在一直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萧菡脑袋“嗡”的一声，第一反应是输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但事情复杂，此刻也顾不上和父母多说，拔腿就往我的房间跑来。
她站在床边，看见我毫无血色的面容，满心后怕。
回忆起我昏迷前，说的那些像是告别又像表达爱意的话，心里百感交集。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反感我，更多的是对父母安排的道路和婚姻的不满。
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她不要再为了那些没用的反抗，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了。
萧菡看着我苍白的面容，心里暗自发誓。
这次等我醒来时，她一定要亲口和我道歉。
萧菡出了房间时，萧母已经擦干了眼泪，萧父看着她，干咳一声询问道。
“听说顾子皓出了车祸，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见这个话，萧菡眉梢一皱，话音里隐约又有了一丝怒气，“苏云霆和你们告状后，你们打电话去为难他时，害得他过马路时分了心，这才出了车祸。”
萧母闻言，顿时冷笑一声。
“这狗东西可真行啊，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居然真敢挑拨离间，幸好我多了个心眼留了一手。”
说罢，萧母点开一段录音开始播放。
录音里，顾子皓的声音传来，充满了算计和挑拨：“阿姨，您以为逼着萧菡嫁给了苏云霆，她就真的会爱上苏云霆吗？我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编点谎话，她就能屁颠屁颠的跑来找我。”
“她啊，对我的所有话都深信不疑，心里爱的人也只有我一个，哪怕我吊着她一辈子，她都甘之如饴。不过嘛，她也只是我的备胎，比起单恋一个人，我还是喜欢和不同的人找刺激。”
萧母在电话里气的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不怕遭雷劈吗？”
对方不屑的嗤笑出声，录音戛然而止。
萧菡听的愣了神，这和她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母拍了拍她的头，语重心长道，“不知道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但他是个心机很重的男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苏云霆是个很好的小伙，哪怕他知道顾子皓的尿性，也从未说过他半点不好，受了你和他的委屈，也从未和我们提起过。”
“苏云霆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反而一直在默默守护你，你们没有结婚，我还觉得挺可惜的，不过现在苏云霆要去留学了，还是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萧母每说出一句话，萧菡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她敏锐的捕捉到话里的关键点，“留学，什么留学？”
萧母很是诧异，“你不知道吗？苏云霆马上要出国留学了啊，他说不想耽搁你，所以和你的结婚取消了。”
“怎么可能！我和他结婚证都拿了！”
脑子里忽然想起我昨天的那句，“明天看吧，明天看有惊喜。”
萧菡当即从口袋里拿出结婚证翻开，上面的男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顾子皓”。
萧菡的手猛的一抖，不可思议的呢喃道。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结婚证上，晕染了盖好的红章。
心，像是被勺子挖了一块般疼痛。
结婚证被她一把扔进了垃圾桶，她起身走进我的房间，在我的床边蹲下后，轻轻握住我的手，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原来我被蒙骗了这么久，到头来发现谈坦诚对待我的人只有你一个。直到现在，我才看清自己的心，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
她痛苦的垂下头，拼命调节着自己失控的情绪。
良久，她起身，温柔的替我掖好被角，红着眼眶温声道。
“云霆，等你醒来后，我要亲口向你告白。此后，我会一辈子陪伴你。”
4
当初从医院出来后，心里就有股执念一样逼迫我往家跑。
直到我赶回自己的房间时，这才卸下神经彻底昏睡过去。
我知道，是时空穿梭机的时间到了。
再睁开眼时，我下意识扶住旁边的墙壁，按住发涨的太阳穴。
我的脑海里猛的涌入一大段回忆。
十年前，我在家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再睁开眼时，萧菡居然一反常态，深情的对我表了白。
可那时，爱了她多年的我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坚定的拒绝了她的表白，独自前往国外求学。
后来的十年里，我全身心投入学业和事业中，生活顺风顺水。
国外留学归来后，我到了国内一所不错的大学任职了教授。
而另一边的萧菡，也在意识到结婚证不对劲后的第二天，当即去民政局离了婚。
这倒令我很是诧异，不过好在她的举动并没有影响到未来的我，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这十年来，萧菡没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争吵，上一个时间点饿出的各种胃病，这次也成功避免了。
如今的她，和先前比起来少了几分随性，多了几分当姐姐的模样，十年如一日的默默陪在我身边。
我捋顺了脑海里的回忆，肩膀上忽然传来一个温度。
“苏老师，你的手机已经响了很久了，要帮你接通一下吗？”
学生边说，边把手机递给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了句谢，来电人是萧妈妈，我当即接通。
“云霆啊，今天是萧菡的三十岁生日，你也来一起吃顿饭吧。”
听见三十岁这个词时，我的心下意识一紧，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坎算是成功躲开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回应道，“当然！我会回来的。”
当晚，等我回到家时，萧父萧母已经备好了一桌子饭菜。
萧母像往常一样，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云霆，欢迎回家。”
看见眼前温馨的一幕，我眼框泛红。
这一次，萧爸萧妈没有再因为萧菡死去而恨我，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看见我红着眼眶，萧母笑的合不拢嘴。
“这孩子，太久没回家了，瞧瞧，都感动的快哭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给我安慰，我的心那根崩了很久的神经，也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
和萧父萧母的闲聊中，我这才得知当初顾子皓车祸的真相。
“当初他出车祸的确是被人陷害的，那人是他的前女友，据说装富婆被顾子皓拆穿甩了后，心里不平衡，这才故意害他出车祸。”
萧母呸了一声，“恶有恶报，即使车祸他被救了回来，现在他也过不的不好。听说前段时间去当小三被原配抓住了，打的可惨了，现在上街人人喊打。”
我叹息一声，对萧父的那句，“因果轮回，善恶有报”颇感赞同。
大门门铃响起，我拉开门，恰好撞上萧菡的双眸，她温柔一笑，“好久不见，云霆。”
看见她的模样，一段回忆碎片从脑海里涌出。
一周前，学校下发通告，我们系专业里的教授，都有机会选入顶尖研究院。
而我作为最受瞩目的年轻教授，自然而然的被列入了名单里。
顶尖研究院是我们系的大多教授都向往的存在，我也是。
即将出结果的那几天，上面忽然下了新规定。
而我因为年龄不达标，无奈被剔除了名额。
我无意间和萧菡抱怨了几句，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记在了心上。
后来名单下来后，居然意外的有了我的名字。
那天，我在咖啡厅里找到萧菡，开口问她，“这个事情是不是你帮我的，用了什么代价？”
她说，“分了一点股份出去，无伤大雅，你值得我这样做。”
我差点气笑了，这哪是无伤大雅的事，她做这些事情之前，恐怕没有经过股东大会的同意吧。
萧菡说，“都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就好，毕竟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吗？
见我始终盯着她，萧菡耳根有些发红，干咳两声。
“前天看你点赞了赛车的照片，我今天晚上给你准备了惊喜，到时候你……”
“萧菡。”
我轻声打断她，见我神色不对劲，她连忙解释道。
“你不喜欢赛车吗？抱歉，我这就去重新安排，你想看什么，极光？还是大海？”
她看起来很是紧张，那副卑微讨好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我。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们不会成为恋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萧菡被我戳中了心事，落寞的垂下头，话音里又有些不甘。
“曾经你那么爱我，是我没把握住。可我就是不甘，你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后来有一天又会忽然不爱了，云霆，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难道你现在真的对我一丝一毫的爱都没有吗？”
她激动的按住我的肩膀，迫切的想要从我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真的一丝一毫的爱都没有吗？
我缓缓合上眼眸。
怎么可能，只不过我仅存的那点爱意，无法支撑我有勇气陪她走完余生。
我那次热而真诚的爱，早就在那十年的婚姻里消磨耗尽了。
“抱歉，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落寞的垂下眸光，最后抬起头，反而朝我一笑。
“好吧，没关系，当你的姐姐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听见萧母的呼喊，我才猛然从回忆里抽身。
大厅里，我和他们三人各自坐在正方形餐桌的四个位置上。
我的余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萧菡身上，如今的她和上一个三十岁的她比起来，成熟金贵的气质里多了几分温婉。
我有些感慨，又有些恍惚。
真好啊，她还活着，一切都改变了。
萧父端起酒，朝我笑道。
“云霆，要不今天你来给萧菡说两句生日祝福吧。”
我恍然回过神，唇角勾笑应了声好。
我朝她举起酒杯，“祝你此后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得偿所愿。”
听见我的祝福，萧菡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和我碰了个杯。
“你也是，云霆。我会好好成为你的姐姐，陪伴你一辈子。”
觥筹交错，我心底那份执着了十多年的爱意，也在此刻放下。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三道坎已过，我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了下来。
此后，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