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一家人听到我的话后，瞬间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许彦出来说：
“你在说什么？叔叔婶婶年龄大了，经不起你这样说的，”
“本身妹妹就得了白血病，你要再有个意外，你让叔叔婶婶以后怎么办？”
我懒得理他，在警察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别求他！有什么了不起，翅膀长硬了，还想迁户口，就让他迁出去！以后我们许家没这样不忠不孝的逆子！”
我爸中气十足的让我妈回家拿来了户口本，和我一起去了派出所完成了户口变更。
拿着只有我一人的户口本，看着“许森”那一栏的旁边写着户主两个字，我心里一下觉得既轻松又踏实。
随后才感觉到身上的伤疼到几乎将我撕裂。
“许森，你可想好了，以后你就再不是我们许家的人了，再有事你别指望我们来救你！”
派出所的门口，我爸斜眼瞪着我。
我向他微笑：“放心，以后要饭都不会要到你门口。”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再没回头看我爸一眼。
但我知道，我们不久后就会再见面的。
果然，没几天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他的语气接近哀求：
“小森，你怎么这么多天不回家？快回来吧，妈做了你最爱吃的丸子。”
6.
呵，捏着电话，我快要笑出声来。
迁出户口的那一天，所有人对我的嘴脸我还历历在目。
他们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现在竟然还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我冷笑：“我许森早就和你们没关系了，还回什么家？”
我妈急的声音几乎变了调：“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你回来吧，爸妈真的特别想你。”
特别想我？我差点呕出来，我从出生到现在，可能你们想我的次数是五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吧？
听着那边过于安静的环境，我大概已经猜出我妈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了。
果然，我一进门我妈就赶紧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美其名曰怕我一个人生活不会照顾自己。
问完又赶紧撸起我的袖子，把我上上下下检查了遍，随后一脸满意的看向我爸：
“你看我说吧，小森到底能靠得住的。”
我爸看我的眼神里还是有明显的厌恶，但还是配合着我妈哼了一声。
“好了，进门了就赶紧来吃饭吧，再等一会都要凉了。”
我妈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在饭桌上。
气氛压抑极了，被摆的满满当当的饭桌上只有我和爸妈三个人。
没有茶言茶语的许彦，也没有咋咋呼呼的妹妹。
“来，小森吃个大虾，增强免疫力的。”我妈笑得一脸卑微，给我连夹了三只虾。
我看着碗里的虾，轻轻开口：“我从小就对海鲜过敏。”
我妈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那就来吃牛肉，补铁的。”
不等我妈把肉夹进我碗里，我就一把掀翻了桌子：“你们有话就直说，别把我当傻子！”
爸妈似乎都没想到我的反应会是这么激烈，顿时呆愣在原地。
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注意到，我已经长大了，早就已经识破了他们这种幼稚的手段。
7.
“你这是什么态度？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我爸估计是忍我很久了，眼里的愤怒已经取代了厌烦。
我笑说：“对啊，翅膀不硬能把户口迁出去吗？”
“你们今天叫我回来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心里还是有数的吧？”
“怎么？看到你们的宝贝许彦抽不了骨髓就急了是吧？”
“你！”我爸指着我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气得一甩手进了房间。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发生冲突，我爸要么大喊大叫的打人，要么就这样甩手走开。
他好像永远都不具备好好沟通的能力，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我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我妈：“都说儿子最亲妈妈，妈妈也最稀罕儿子，但你这个妈妈为什么就是不心疼我呢？”
“从小到大你们就偏心许彦，现在许彦担心抽骨髓会对身体有影响你们就又想起了我来。”
“你们一直都说我自私，但你们怎么不想想我这个自私的基因都是从哪来的呢？”
我妈被我说的步步后退，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我哭喊：“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这么凶干什么？”
“我一辈子伺候你们，我还有罪了是不是？”
“你们都看我好欺负，就都来欺负我是不是？”
以前我只要看到我妈哭就会被吓得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坏，竟然惹妈妈生气。
但现在我再看到她的眼泪，只觉得她好虚伪，很懦弱。
不想再进行这样的闹剧，我转头出门。
看我要走，我爸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我随手拿起地上的碗碟碎片，对着他们说：“谁敢过来一步，我今天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不知道是被我的硬气震住，还是他们真的良心有了发现，我爸当场给我下跪：
“小森，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但现在你妹妹梦瑶是真的不行了，再等不到骨髓他就要死了。”
“小彦的事是我们不对，但现在咱们先别计较这些，爸妈以后会补偿你，咱们现在先救梦瑶好不好？”
看着我爸浑浊的眼泪，我的心里悲凉一片，以后的补偿有没有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对我的道歉我接受了。
只是没想到这份道歉，并没有让我心里好受多少。
“你们那时候是怎么逼我的，现在就把这些手段再拿出来对付许彦啊。”
“怎么所有事到了我这，你们就这么理所当然呢？”
“我不给梦瑶抽骨髓就是我翅膀硬了，那许彦拒绝抽骨髓你们骂他自私了么？”
我妈忙不迭的赶紧说：“骂了骂了，我和你爸追到他们单位去，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我冷笑几声，这样的人生真是无聊透了。
天天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勾心斗角。
趁他们分神时，我开门走了出去。
我妈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我爸上前死死拉住我：“小森，你不能不救你妹！”
我攥住被他们扯住的衣角，用刚才握在手里的碗碟碎片狠狠划了下去：
“要梦瑶死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说完，我理了理被划烂的衣角，转头走了，再没回头。
8.
其实当时我们全家都给梦瑶做了配型。
连医生都感到震惊的是，我们全家人都配型成功了。
只是我的分数要比他们都高一点。
但那时候一心想要得到他们肯定的我，连想都没想就去医院签了给妹妹抽骨髓的捐赠意愿书。
可是，我这样的义无反顾换来了什么呢？
现在他们看许彦不愿意抽骨髓，就又想要道德绑架我。
呵呵，这次我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早在几年前，我就除了本职工作外，还做了很多兼职。
其中让我坚持时间最长的就是写小说。
最近我写的一本悬疑小说大火，我之前就想用这笔钱给妹妹买机票，等她手术完，带她去国外疗养。
但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爸妈只关心我把户口迁出来，不给我妹抽骨髓的事。
但他们根本不关心我出来后，住在哪，过得好不好的问题。
之前喊我回家吃饭，一进门的那一番问候，估计也就是想看我还具不具备手术条件。
毕竟如果受了外伤，生了病，这样都是不可以进行手术的。
不过没有他们的关心也无所谓，我用小说的版权费，又加了些以前的积蓄，给自己买了一套小房子。
房子里摆满了所有我喜欢的东西，以前爸妈不让我养宠物。
现在我在自己家里养了猫狗，还养了鱼和鸟，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从爸妈那里生了一肚子气回来，我一头扎进自己的小窝。
简单温馨的小家瞬间治愈了我。
正当我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热带鱼和水草时，许彦的电话来了。
9.
“许森，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聊聊吗？”
许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真实，我隔着窗帘朝楼下看，结果还真看到了西装笔挺的许森就站在我家楼下。
我去，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就算是再不想，我也得下楼。
看到我下来后，许彦眼睛亮了一下：“小森，几天不见，你的起色好了很多。”
我咧了咧嘴，表示很不适应这样的恭维，随即正色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就是叔叔婶婶想让我来劝劝你，毕竟梦瑶年龄还这么小……”许彦用他一贯的绿茶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几乎要呕了出来：“凭什么梦瑶的死活就要和我算在一起。”
“你们的配型都是成功的，你们都可以去救他呀。”
许彦似乎对这个说法早有准备：“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叔叔婶婶的年龄毕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过几天要出差，所以没时间做手术。”
我再一次被他的无耻气笑了：“所以呢？就我最闲，所以我就最该去送死呗？”
说完，我按了下手机屏幕，转头进了门，任凭许彦还在后面喊着什么，我也没回头。
来吧，反正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不管我现在怎么给他们甩脸子，他们还是会来的。
果然，没两天半，他们又来了。
只是这次他们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千万人来讨伐我的。
10
深夜赶稿时，我实在犯困，就翻起了手机。
结果就在一个直播间里看到了我爸妈。
老两口对着镜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自己女儿得了白血病，他们俩如何为其倾尽所有。
但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
“如果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们老两口也就死心了。”
“但问题是我们明明骨髓配型成功，就因为他哥哥不配合，我们现在就只能看着女儿等死。”
“我现在公布我儿子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希望热心的网友能去帮我们劝劝他。”
直播间的屏幕瞬间被弹幕淹没：
“天哪，天下还有这么冷漠没良心的姐姐么？”
“真是心狠啊，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去死，自己都不能伸手拉一把。”
偶尔也有帮我说话的，但很快就被其他声音压了下去。
呵，小丑。
我笑着关了手机，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
可不想第二天一上班，我就在公司楼下被激进的网友围攻，好不容易逃脱，一进办公室又被同事指着鼻子骂:
“你还是人吗？自己的亲妹妹都见死不救。”
“为什么要和这么冷血的人共事啊？好倒霉！”
我被骂的几乎抬不起头，一直对我很照顾的部门领导看见这幅情景，将我拉到他的办公室：
“小许，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
“这几天，我给你批假，等把家里事都处理好后，再来上班吧。”
我感动着红了眼眶，回去就发布了澄清视频。
其实每次我回父母家，许彦来找我，我都有在偷偷录视频，或录音。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坚不可摧的证据，证明我的家人到底是什么嘴脸。
我在澄清视频里向大家介绍了从发现我妹妹是白血病开始我所做的一切。
以及在手术前一天，一家人如何偏心，欺负我。
还有就是等到我真正从家搬出来，他们又如何胁迫我。
视频一出，舆论瞬间有了反转：
“天哪，世上真有这么拎不清的父母吗？”
“当初那么偏心这个侄子，怎么配型成功不让他去呢？”
“对啊，这一家人好奇怪，明明各个都配型成功了，为什么就要让男主去做手术呢？”
爸妈没想到我的证据会这么扎实，很快就被舆论的反噬攻击的体无完肤。
我又重新搬了家，响应公司的指派去了外地的分公司。
离开了有毒家庭的羁绊，我决定将自己重养一遍。
从小就体弱多病，黑黑瘦瘦的我，开始积极锻炼身体，给自己做营养餐。
看着镜中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自信的我，我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一次珠宝展上，我又碰到了许彦。
11.
看到我后，他似乎很惊讶：“许……念？”
“你的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不同于他的惊讶，我觉得碰到他很是晦气，于是掉头就走。
许彦从后面叫住我：“放心，我不会再提骨髓的事。”
我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
谁知许彦竟然一脸微笑：“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看到我略显诧异的目光，许彦笑着摇了摇头：“你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是现成的。”
“不像我，寄人篱下，做什么都得看别人脸色，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
我不知道他这到底想要说什么，于是撂下一句：“我不是心理医生，不想对你的童年做评价。”
呵呵，真可笑，占尽便宜的人，现在却说的自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谁知许彦追了几步上来：“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想说的是，比起小时候，我更羡慕现在的你。”
“你很勇敢，拥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像我。”
我懒得再去跟他掰扯，只是后来通过一些朋友才知道了家里的事情。
原来我走后，梦瑶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爸妈逼着许彦去抽骨髓，许彦一再拒绝，结果爸妈已死相逼，还说如果许彦再拒绝，就到网上去曝光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已经亲眼见识过网暴的许彦，自然不能承受这样的结果。
于是他抛下了一切，离开了爸妈，离开了那个城市。
可是身无长处的他离开了爸妈的庇护，一个人流落在外，过的很不顺。
为了生活，凭着几分姿色，只能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两轮的大妈。
连自己孩子都没有的人，直接升级做了别人的后爷爷。
为了防止他骗老人的钱，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家人盯得紧紧的。
那天在珠宝展上因为和我多说了两句话，许彦回去后就被他的小舅子狠狠抽了一顿。
然后我妹那边，爸妈一看我和许彦都指望不上，我妈去给我妹抽了骨髓。
结果我妹因为排异反应严重，最终还是走了。
我妈从抽完骨髓开始，身体状况就是一落千丈，没一年的时间，也走了。
至于我爸那个巨婴，没了我妈的照顾，自己连吃饭都是问题，现在也是疾病缠身。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给我传话的朋友，调皮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是不是报应我不知道，反正以后这家人的任何事情都和我无关。
我要去走属于我的路，欣赏属于我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