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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孕期的反应开始在林晚身上逐渐明显。清晨的呕吐,莫名的疲惫,以及对气味近乎苛刻的敏感,都让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复仇的布局中。

陆璟舟安排了专门的营养师和护理团队,24小时待命。主卧里冰冷的气息,似乎也被这些细微的、属于生命孕育的痕迹悄然驱散了一些。他开始习惯在深夜回来时,放轻脚步,习惯在书房处理公务到一半,会下意识瞥一眼监控,确认她在安睡。

这种变化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

然而,外界的风暴并未因一个生命的孕育而停歇。

周铭在拘留所里依旧负隅顽抗,拒绝承认大部分指控,周家残存的势力也在暗中活动,试图寻找翻身的机会。而林薇薇母女,在走投无路之下,竟如同疯狗般,开始散播更加恶毒的谣言——暗示林晚腹中的孩子来历不明,甚至影射她与陆璟舟的结合,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这些谣言虽然无法撼动陆璟舟分毫,却像苍蝇一样令人恶心,也隐隐触及了林晚内心深处那根名为“算计”的敏感神经。

这天,陆璟舟带林晚出席一个无法推拒的、与官方合作的重要晚宴。这是她成为“陆太太”后,首次在如此正式且敏感的场合亮相。

她穿着特意定制的、宽松却依旧难掩风华的高定礼服,挽着陆璟舟的手臂,出现在会场时,依旧吸引了所有目光。只是这次,目光中的探究,更多了几分对她微隆小腹的打量和对其背后意义的揣测。

陆璟舟一如既往地掌控着全场,与几位关键人物谈笑风生,言辞间滴水不漏,气场强大。林晚则安静地陪在他身侧,保持着得体微笑,偶尔在陆璟舟眼神示意下,与某位夫人寒暄几句,举止优雅,应对从容。

她能感觉到,暗处有不少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身上舔舐。有来自周家残余势力的怨恨,有来自其他嫉妒她“上位”的女人的恶意,更有来自陆家内部某些旁支的、冰冷审视的目光。

陆璟舟显然也察觉到了。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低头,状似亲昵地替她拢了拢并不存在的碎发,声音却低沉而冰冷地传入她耳中:

“站稳了。今晚,你代表的是我和陆氏的未来。”

林晚心中一凛,明白这是警告,也是提醒。她微微颔首,将脊梁挺得更直。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与一位政要夫人交谈时,一位侍应生“不小心”将半杯红酒泼洒在了林晚的裙摆上,虽然她及时避开,但浅色的礼服上还是染上了一片刺目的污渍。侍应生惊慌失措地道歉,但林晚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一丝刻意?

几乎是同时,她感到一阵轻微而奇异的、如同蝴蝶扇动翅膀般的触动,从腹部传来。

是胎动。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胎动。

她身体猛地一僵,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怎么了?”陆璟舟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眼神锐利地扫向那个侍应生和周围,周身瞬间散发出的寒意,让周遭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没……没事。”林晚从瞬间的恍惚中回过神,摇了摇头,压下心头那抹奇异而陌生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被吓了一跳。”

她看向那个侍应生,目光冷静:“没关系,下次小心些。”

陆璟舟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但眼神中的冷意并未消散。他直接招来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助理立刻悄然离开,显然是去调查那个侍应生的底细。

后续的宴会,陆璟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晚身边,那种无声的维护和强大的气场,让所有暗处的窥探和恶意,都暂时蛰伏了起来。

回程的车上,林晚靠在椅背上,依旧能感受到腹部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悸动。这个她最初仅仅视为“筹码”和“工具”的孩子,正在以一种她无法忽视的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这让她感到一丝……慌乱。

陆璟舟沉默地开着车(今晚他难得地亲自驾驶),侧脸在流动的车灯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

“刚才,真的只是吓了一跳?”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他……刚才动了。”

陆璟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车速似乎有瞬间的凝滞。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车子驶入云顶华苑的地下停车场,停稳,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抚着小腹的手上,那眼神深邃难辨,复杂得让林晚看不懂。

他伸出手,不是习惯性地带着掌控意味的触碰,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迟疑,覆在了她微隆的肚子上。

他的手掌很大,温热,带着薄茧。

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感受到了那极其微弱的胎动,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然后,林晚听到他极轻地、几乎像是叹息般地说了一句:

“……安分点。”

不知道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腹中的孩子说的。

说完,他收回手,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下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但林晚却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和刚才他手掌那片刻不同寻常的温度与停顿,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她开始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孩子,不仅仅是一个筹码。他(她)正在成为她和陆璟舟之间,一个无法预测的、活生生的变数。

回到公寓,陆璟舟接到一个电话,是助理打来的。他走到阳台,低声交谈了几句,回来时,脸色有些沉冷。

“查到了?”林晚问。

“嗯。”陆璟舟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晃动着,“是周家一个快出五服的旁支,收了点钱,想给你添点堵。”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林晚知道,那个侍应生,以及他背后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林晚眼神微冷。

“垂死挣扎而已。”陆璟舟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到林晚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恢复了那种绝对的掌控和冰冷,“但这提醒了我,有些苍蝇,还是早点拍死清净。”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目光锐利:

“林晚,你给我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任何闪失,我都不会允许。”

他的警告,如同冰水,浇熄了林晚因胎动而产生的那一丝微妙的柔软。

是啊,她怎么能忘记?在这个男人身边,温情不过是幻觉,掌控和利用,才是永恒的主题。这个孩子,是他看重的继承人,也是他用来牢牢拴住她的锁链。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低声应道:

“我知道。”

陆璟舟盯着她看了片刻,松开了手。

“去休息吧。”

林晚转身走向卧室,手不自觉地再次抚上小腹。

那里,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而外面,暗流依旧汹涌。

她与陆璟舟,这对因仇恨与算计而捆绑在一起的夫妻,因为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未来的路,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重重。

胎动,悸动,暗流涌动。

一切,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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