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榷把窝窝头装上,带着她从后门出去,一路爬山过坎,往更深处走去。
要说姜姒梨为什么不逃出去,就是这些山啊路的,她就是让酒榷牵着,也走的十分费劲,还别说要出去讨口饭吃,在这样的时代里还要保全自己,更是难上加难。
还不如老老实实窝庵堂里,潜心向佛,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不对又是一个富N代。
林子里铺满枯枝碎叶,踩的嘎吱嘎吱响,姜姒梨走一步滑三步,走了半个时辰,别说山鸡,连鸟叫都没听见。
万般寂静,她累的一直喘气吁吁,找块平整的石头躺下摆手,“走不动了。”
酒榷看她累成这样,让她在这等着,她到处走走,找一找。
冬天别说动物,就连人都在屋里猫冬,外面活蹦乱跳的生物少的很,她也是很久才会打到一只。
酒榷才走几步,突然听到有琴声传来,这样的鬼地方还有人?看一眼躺着微喘,脸颊粉透了的姜姒梨,不能把她一人留在这,谁知又是什么登徒子。
她走过去牵上她,“附近有人,这里不安全,一起走。”
姜姒梨被她拉起来,艰难地起身,突然空气里传来一阵椒香的肉味。
她耸动着鼻尖,天啦她多久没有吃过荤腥?没有闻过肉香?
她掰开酒榷的手,循着香味奔走。
酒榷喊也喊不住她,只能快步跟上去。
这处悬崖峭壁,只能翻过去走正路才能爬上山。
两人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没注意路径走到燕孤峰,这座山脉和庵堂山峰相连。
可是和庵堂孤寂不同的是,听庵堂比丘尼说,燕孤山上有一座出名的燕寒寺,寺中主持一道大师深受宫中太后青睐,逢节会请他入宫。
再加上山峰上风景秀丽,京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青年才俊都会到这边来上香礼佛,或者游玩相看。
看着蜿蜒石阶上的人影,在陆续下山,两人连忙转身,躲在巨石后面。
山上是有什么节目不成,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多人?
她们常年关在庵堂里,对这相连的燕寒寺也不了解。
等这波人走完,酒榷才拉着她埋头继续走,继续往飘着青烟的地方走去。
这会暮色将至,林间寂静,两人爬到峰顶的石亭,悄悄探头看,居然还有人,只不过在收拾打算下山。
姜姒梨紧紧盯着火堆上的烤鸡,离的越近越香,她吞着口水,手指掰上石头,肚子里的馋虫被勾的七上八下,心里暗忖:“这会还不吃,难不成烤好要拿下山?”
她轻轻拉住酒榷的衣袖,朝她比划,抿住嘴里的口水,“我想吃烤鸡。”
兜里装的硬馍馍已经被两人吃完,饥肠辘辘,别说冷馍馍,就算是合着沙子的稀饭也能扒两口。
酒榷让她好好躲着,她去想办法。
她探个小脑袋,亮晶晶的小眼神只看得到火堆上的烤鸡,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视线里模糊。
没穿越之前,嫌弃烤鸡油腻,不好维持身材,可是过来后才知道,以前是过的什么神仙日子。
边看边吞口水,连流出来的口水都不知道擦。
身边的酒榷悄悄朝石亭靠近,两人都紧盯着那焦香流油的烤鸡。
丝毫没注意盘腿坐于琴后的人,那人一身青衫垂落于地,衣袂随山风轻晃,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眉峰轻扬,眼尾微垂,左眉尾处生着三枚极细的淡青色小痣,火光印在脸盘上看着十分温润,俏皮的小指痣又和温润形成反差,鼻梁立得清挺,添上几分疏朗。
指尖虚悬在琴弦上,双手按在上面未动,周身静得像山间晚露,不沾半分烟火气,连周遭的空气都因他而慢下来,淡的忽视他这个人。
“爷,山间夜里露重,我们该下山了。”
裴昭然点头,将琴收起,起身,“这烤鸡油腻,就不带了。”
本准备有所动作的酒榷听闻此言,立即收敛气息,不敢乱动。
看着主仆二人下山,酒榷提气飞身到火堆旁,听着野鸡身上冒着油滋滋的声音,大口地吞着口水,朝姜姒梨招手。
姜姒梨提着裙摆,弓着腰,小跑过去,一下蹲在酒榷旁边,双手把香气往自己鼻尖下赶,好香 ,好香。
口水止不住地往外冒,她连忙捂住嘴,刮了两年的素淡肠子,终于能祭奠一番。
野鸡烤的焦黄香脆,她吐了吐舌头,用手肘碰酒榷,问她能不能吃了?
佳肴在前,她的忍耐已经到达顶点,不等酒榷看完,她就伸出白皙的手腕,去掰鸡腿。
才刚拿离火堆的烤鸡,温度滚烫,烫的她急忙收回手,极速的呼着气。
“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偷拿我们大人的烤鸡?”
姜姒梨还把手指放嘴里,吸取到上面的油滋味,还不等她回味,本该下山的人站于她们面前。
蹙眉眯眼地瞪着两人。
酒榷一手拿着烤鸡,一手牵着姜姒梨,不等他继续说下一句,起身就往丛林里去跑去。
“小贼,站住。”
天色渐暗,林子深处越来越黑,姜姒梨从没这么狼狈过,为了只烤鸡被人一直在身后追逐,想她没穿越前,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肴没吃过。
她一边提着裙子,一边被拉着乱踩乱窜,还要回头看追在后面的小厮,这第一天出来就遇到这样的滑铁卢,真是该好好在庵堂里待着。
胸腔里的氧气被挤压,她喘不过气,脚也因为长时间不运动开始抽筋,发软。
心脏像要撞破皮肤,直接崩出来,可她不敢停下,被树枝绊倒后立马爬起来,又开始跑。
跑着跑着 好像身后之人消失不见,她拉住还在继续奔波的酒榷,大口喘气,双手撑住膝盖,一屁股坐下,仰着手,示意不跑了,没人追。
吃个烤鸡被追几个山头,也是出息,外面还是太可怕,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庵堂敲木鱼。
酒榷看向来时路,确实没看到人,手上的烤鸡冷却,她撕一个鸡腿给姜姒梨,“阿梨,快吃。”
本就没吃什么,爬上山又跑这么久,体力早就消耗完毕。
姜姒梨拿过鸡腿看两眼,双手因为脱力微微颤抖,真是太不容易,直接塞进嘴里,还没咬下一口,就看见从天而降的人,吓的啊啊直叫,又喊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大大张着嘴。
酒榷见状又打算拉着她跑,姜姒梨拉住她,人家都追到这种地步,还跑什么跑,把手上咬过一口,还残留着她的口水的鸡腿递过去。
宜州扯了扯嘴角,双手抱胸,“我就是来看看是哪个小贼胆大包天,居然觊觎我们大人烧鸡。”他冷哼一声,“继续跑啊……”
姜姒梨浑身发软,腿脚无力站不起来,不过他最后一句口型倒是解译出来。
都这样了,还跑什么?
将鸡腿扔在地上,指着让他看,意思是还你了。
把酒榷手里的残缺鸡抢过来,扔他怀里,真是泥人还有三分气性,不就一只烧鸡,追她们几个山头,有这闲情逸致已经去打好几只。
宜州拿着还剩下的烤鸡,面露嫌弃,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又把鸡腿扔回去,“我家大人要见你们,跑什么跑……”
害他追这么久。
酒榷没想到就一只不要的烧鸡,穷追不舍不说,还要把她们押送见官,真是欺人太甚,拉起姜姒梨就往悬崖跑。
宜州没想到两人做事这般莽撞,居然直直往悬崖跳。
“站住,前面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