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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中,慕兰感觉始终有人耐心地为她擦拭脸颊,翻身,用棉签滋湿干裂的嘴唇。
当她终于睁开眼时,逆光中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站在窗前出神。
“江予夺……”她哑声唤道。
男人闻声转头,眉梢轻挑:“不是江予夺,行不行?”
她这才看清,竟是盛泽琛。
“我昏迷了有多久?”
“三天。”
她环顾四周,床头鲜花娇艳,房间一尘不染,显然一直有人照料的模样。
是盛泽琛吗?
盛泽琛递来一杯温水,随后又将一份文件放在她床边,语气复杂:“这是离婚协议书,他签了字。”
慕兰握住水杯,喉咙干涩:“你怎么拿到的?”
“江予夺把你签下后续系列合作的功劳,全都算在了唐苒头上,我把离婚协议夹在合同里,是唐苒催着他,在我面前签的。”
盛泽琛顿了顿:“你还在抢救时,他就为唐苒举办了庆功宴,现在全城都在传,唐苒上位,指日可待。”
原来在她生死未卜时,他早已急着为新人铺路,看来果真是真爱无敌。
慕兰攥紧手中的协议书,淡然一笑:“无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出院后,她回到那个曾藏满她五年屈辱的家,开始默默收拾东西。
关于江予夺的一切,她一件没拿。
五载光阴,竟连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
就在她拉着行李箱准备起身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腕。
江予夺站在身后,眸色深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耍性子玩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
“我现在对苒苒更加愧疚,我会给她风光和爱,但江太太的名分永远是你的。”
慕兰差点就听笑了,轻扯嘴角:“说什么名分,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他不爱她,但她还能帮到他,所以用名分将她囚禁在身边,榨干所有价值。
这何曾不是另一间地下室?可她不是那任人拿捏的宠物。
江予夺伸手夺过行李箱,语气不容置疑:“你去老宅一趟,我妈有话对你说。”
慕兰内心早已掀不起什么波澜,最终还是默然应允。
既然要断,不妨断个干净。
每次去老宅,她都会带着江母最爱吃的桂花酥,这次也不例外。
刚进门,她便看见唐苒正垂着头听江母训话,责怪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故,让江家丢尽脸面。
说是训斥,却连个逐客令都未曾下,不过是做给她看的戏码。
“婆媳俩培养感情呢,我来的不是时候?”慕兰倚在门边,语气戏谑。
听着慕兰语气不善,江母面色 微变:“兰兰来了?坐吧。”
一旁的唐苒立刻献殷勤,抢过慕兰手中的糕点,打开后端到江母面前。
“阿姨说的是,吃口糕点消消气。”
江母看都没看她一眼,吃了口糕点对慕兰叹道。
“兰兰,妈知道你委屈,但妈还是劝你该忍就忍,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圈内不都这样,只要不搬到台面上损及江家颜面,你便睁只眼闭只眼吧。”
慕兰指尖摆弄着茶几上的鲜花,抬眸看向江母。
“那是,若不是公公的原配当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坐在这跟我说话的就不是您了。”
“你!”
这件事虽然圈子里早有流传,但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只有慕兰一人。
江母捂着胸口,一时语塞又无从反驳,气得起身去了洗手间。
客厅只剩慕兰和唐苒二人。
唐苒恨恨看着她,脸上的嫉妒毫不掩饰:“慕兰,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明明江予夺和她妈都这么讨厌你,却还是劝你不要离婚,你配吗?”
慕兰指尖点了点脑子:“就凭你胸大无脑,上不得台面,懂吗?”
她懒得继续跟她掰扯,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唐苒闪身一步拦住。
“你得意什么?等着吧,很快江家人就会彻底厌弃你。”
“爱和名分,我唐苒全都要!”
不等慕兰思索她话中的深意,洗手间里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等两人冲过去时,只见江母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唐苒嘴角扬起得逞的笑容,立刻指着慕兰尖叫起来:“慕兰,你居然在糕点里下毒,毒害阿姨!”
慕兰一脸茫然,猛然想起方才被唐苒动过的桂花酥。
“慕兰!”
刚进门的江予夺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等慕兰辩解,便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他暴怒地朝着保镖开口:“把她给我关进地下室,秋后算账!”
事已至此,慕兰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任由保镖粗暴地将她塞上车,关进了那间从不让她踏足的地下室。
令她震惊的是,这里并非她想象中的黑暗潮湿,反而家具齐全,灯火通明。
一间粉红色的屋子里面,满墙暧昧的器具,俨然是个精心布置的欢愉屋。
她浑身止不住得颤抖,瘫倒在地,心脏一阵阵刺痛。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盛泽琛发来的短信。
“外面都在传你给江母下毒,江予夺发了大火,你……需要帮助吗?”
慕兰抬起头,环视四周,愤怒的泪水涌出眼眶:“不需要。”
她慕兰,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她踉跄着爬起身,找了个趁手的工具,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用力地砸在门锁上。
冲击力震得她虎口发麻,鲜血从她的指缝溢出,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一下一下,终于砸开了这个禁锢她的牢笼。
她淡然用衣角擦了擦血,随后走进书房,打开江予夺挂着微信的电脑,向所有合作伙伴和记者发了一通宴会的请柬。
电脑屏幕映出她逐渐加深的笑容,在阳光下异常清晰。
江予夺,准备迎接我的恨意吧。
做完这一切,她将离婚协议轻放在茶几上,随后朝着大门走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盛泽琛的背影逆光而立,地面散落一地烟蒂。
四目相对,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慕兰默契地坐上盛泽琛的黑色迈巴赫。
车辆在高架桥上飞驰,载着她奔向自由。
半小时后,管家连滚带爬地找到正在照顾江母的江予夺:“江总!不好了,有人以您的名义举办宴会,把所有贵宾和记者引到了别墅那间,地下室里……”
“更离谱的是……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您快回去看看吧!”
江予夺瞳孔骤缩,一旁的唐苒更是瞬间瘫软在地。
二人疯了一般赶回别墅。
只见那间本该隐秘的地下室灯火通明,挤满了神色鄙夷的宾客。
粉红墙壁上各式暧昧的器具展示在众人面前,而更令他窒息的是。
墙上巨大的投影屏上,正循环播放着他与唐苒在别墅里纠缠的私密画面。
那些曾经用来调情的话,此刻却像利箭般刺穿他的耳朵。
“小妖精,抬起腰,自己动。”
无数镜头对准他惨白的脸,仿佛已经看到明日的头条。
他精心维持的体面,家族的名誉,江氏集团的未来,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