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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让顾砚行一寸寸凉了下来。
身体不易察觉的一晃,猛地拨开人群,竟是不顾形象的就要就要往后院冲!
“砚行!”
姜晚烟不知何时冲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眼中含泪,“您要去哪儿?”
“砚行,今日宾客俱在,您是主君,怎能让宾客不满意而归,提前离席?”
顾砚行眼眸冷冷扫了她一瞬,一根根剥开附上来的纤纤玉指。
“松手。”
但姜晚烟没松,一张芙蓉面轻轻向男人覆去。掩唇轻笑:
“您想,叔母身边跟了那么多下人看着,怎么可能真的葬身火海?
想必……又是想引起您的注意,才闹出的动静罢了。”
是啊,卿月是在女贞山蹉跎三年,都坚强活下来的女子。
她比任何人都坚韧,正在艰难的处境中活下去。
见顾砚行身上的气息逐渐温和下来,姜晚烟薄扇轻摇,对自己最贴身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翠竹,还能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叔母院里看看!
仔细瞧着,莫要让夫人伤了自己分毫!”
翠竹领命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回大人小姐!夫人她…安然无恙!火势不大,早就被下人们扑灭了!”
顾砚行紧绷的身体,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半分。
正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亲眼确认她没事。
刚迈出一步,府门外,一道急促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圣旨到——!”
太监领着禁卫军,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满堂宾客瞬间跪倒一片。
叩拜声中,太监的声音尖细。
“顾大人,有人密告,说您府上收留了废太子之女。
陛下震怒,命您即刻入宫面圣!”
轰!
面圣?
为什么面圣!
难道是陛下发现了她的……
声音落下,姜晚烟瞬间煞白了脸,身体摇摇欲坠。
顾砚行心中也是一凛,竭力按下心口的烦躁,“公公稍待,容我更衣。”
话落,他挥退了宾客,回到卧房,开始宽衣解带。
却不想,官服还没换上,随着嘎吱的一声,门开了。
姜晚烟不顾仆从阻拦,泫然欲泣地冲进来。
外边的催促声越来越近了,她看着一向作为依靠的男人,泪水决堤而下:“小叔叔,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告的密?!”
“难道是……叔母?!”
她越说声音越小,仿佛难以启齿,“是叔母,对不对?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有没有想过,这样告发,是会株连九族的,沈月卿……
她这是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啊!”
是啊。
她就是要他们所有人都死。
顾砚行刚刚竭力按下去的神经,再一次被一股火苗攥紧。
她的卿月最聪慧了,作为大理寺少卿之妻,她明明知道,私藏逆党是什么会判处什么罪。
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所有人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那个曾经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的姑娘,如今,却能狠下心来,要他,要整个顾家,为她的恨意陪葬。
她有没有想过后果?
有没有……为他想过一分一毫?
可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
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顾砚行按下眸中的全部情绪。
再抬眼时,看着面前的女子,嗓音已恢复了温声。
“你放心,”忍着全身的恶心,轻轻回握住面前女子的手,,“有我在,不会有事。”
说罢,外边的催促声响起,他整理好衣袍,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的宫城走去。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气氛凝重如铁。
顾砚行跪在冰冷的金砖之上,一言不发。
新帝坐在龙椅之上,面沉如水,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
“顾砚行,”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罪?”
“臣,知罪。”
“知罪?朕看你,是胆大包天!”
下一秒,皇帝将扳指按在御案上,发出一声冰凉脆响。
“废太子遗孤,何等样的大事!你竟敢私藏府邸,欺君罔上!
若非有人举报,你打算瞒朕到何时?!”
何时?您不是心知肚明吗?
压下心口的索然无味,顾砚行垂眼,的声音依旧平静:“臣不敢欺瞒陛下,只是时机未到。”
皇帝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都退下。”
待所有宫人鱼贯而出,御书房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内外天地。
殿内的气氛,却骤然一松。
皇帝从龙椅上走下,亲自将顾砚行扶起,脸上的怒意早已荡然无存。
“行了,别跪着了。戏演得不错。”
顾砚行起身,神色依旧恭敬:“让陛下费心了。”
“废太子那帮余孽,最近动作越来越大了,看来,是准备要起事了。”
“”你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顾砚行轻抬眉眼,冷声:“陛下放心。姜晚烟对我并无疑心,这些年,废太子旧部的所有部署与联络方式,她都已尽数告知于我。”
“如今,我们已掌握了所有乱党的名单与据点,只待他们举事,便可布下天罗地网,将其……
一举连根拔起。”
“好!”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爱卿,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皇帝笑了笑。
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青年,关怀体贴几句后,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调侃:“等这次的事了了,记得好好安抚一下你的夫人。
朕可是听说了,为了你这个痴情护侄的戏码,你那位夫人,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