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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她素颜朝天，眼圈通红，用那副哽咽的腔调对着镜头诉说：
“我真的只是想要一点基本的健康保障。”
“为什么连这样卑微的请求，都要被老板这样羞辱？”
羞辱？
我不可置信地听着她的控诉。
我自认努力做个好老板，却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行业顶尖的底薪和提成、从不克扣的奖金、每年雷打不动的旅游报销、从不间断的精致下午茶……
我总想着，公司赚了钱，不能亏待一起打拼的伙伴。
可这份情谊，在唐玥几句轻飘飘的话面前，不堪一击。
思绪猛地被拽回几个月前。
那时，她作为我资助的贫困生项目中的一员，怯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路老师，工作太难找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都肯学，什么都愿意做！”
我看她身世可怜学历一般，在这就业寒冬里实在艰难，心一软，破格把她招了进来。
看她对自媒体有兴趣，甚至亲自带她。
手把手教她选题剪辑运营，把我自己的资源倾斜给她。
硬是帮她的账号从零做到几万粉。
我那时以为，这是在给一个努力的年轻人铺路。
我他妈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坟。
她现在那几万粉丝的账号，俨然成了她反抗暴政的根据地！
我点开她的vlog合集。
画面里，她指着公司的顶级灭火器，天真无邪地问：
“这个型号好像不是最新的耶，公司会不会在安全上省钱呀？”
镜头扫过五星主厨烹制的有机农场直供的员工餐，她小声嘀咕：
“二十块钱一份好像有点小贵呢，我在外面吃只要十五块。”
甚至有一次，她无意中拍到我严肃训斥项目失误的下属的画面，配文是：
「今天也是低气压的一天呢，希望大家都能被温柔以待。」
……
一桩桩一件件让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她单纯直率的表现。
我以为她只是不懂成本核算。
现在我才恍然大悟。
她哪里是单纯？
她是在用这种看似无害的挑刺，将我对他们的好，扭曲成了别有用心。
她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健康保障。
她要的是踩着我的尸骨，成就她整顿职场的正义网红人设。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是最大的合作方星宇国际的赵总。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
“小路啊，”赵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网上的事情，我很失望。我们品牌的调性是积极健康，不是压榨霸凌。”
“赵总，您听我解释，事实不是……”
“事实不重要。”他打断我，“观众看到的就是事实。”
“我们的预热宣传全部暂停，至于双十一的合作等你处理好这摊烂事再说吧。”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一阵忙音。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好啊。
想作，我成全你们。
第二天一早，公司门口的景象果然不出所料。
各路记者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无数话筒伸着，就等我出现。
“路以茜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瞬间像潮水般涌了过来。
“路小姐，对于唐玥指控您不给她交五险一金，把她当私人跑腿使用，您作何回应？”
“您承认长期压榨员工，违法劳动法吗？”
“请问您什么时候道歉并赔偿员工损失？”
问题像子弹一样射来，每一个似乎都坐实了我的罪名。
网上更是已经把我扒得底朝天。
唐玥的最新小作文更是绘声绘色，说我连她买咖啡的几块钱都要克扣，活脱脱一个当代周扒皮。
我看着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抬手压了压。
嘈杂声稍微小了一些。
“各位，”我声音平静，透过喧嚣清晰地传出去，“十分钟后，我会在官方账号直播。”
“所有问题，届时我会一一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