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黑暗。
粘稠的，没有尽头的黑暗。
还有冷，刺骨的冷。
我以为我死了。
可耳朵里偏偏钻进一些嘈杂的声音，像隔着厚厚的棉花。
“……生命体征微弱！必须立刻……”
“……头部钝器伤，失血过多……”
“……孩子，坚持住……”
是妈妈在哭。她的哭声撕心裂肺，把我从冰冷的深渊里一点点拽回来。
“平平！我的平平！你看看妈妈！”
我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压了座山。
只有模糊的光感，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常欢，你冷静点！让医生处理！” 是一个陌生的，沉稳的男声。
“哥！我的孩子……她要是……” 妈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哥？舅舅？
我拼命集中精神，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动了！她手指动了！” 妈妈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一只冰凉颤抖的手立刻握住了我的手。
“平平？能听见妈妈说话吗？”
我用了全身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
妈妈的脸凑得很近，苍白，憔悴，眼睛肿得像核桃。
她身后站着肖老师，还有一个穿着西装，面容严肃英俊的男人，眉眼间和妈妈有几分相似。
“妈……” 我喉咙干得冒火，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哎！妈妈在！妈妈在！” 她的眼泪掉在我脸上，滚烫。
我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却发现自己被裹得像木乃伊，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手表……” 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他踩碎了……”
肖老师立刻俯身，声音轻柔却坚定：
“嘉平，别担心这个。你妈妈安全了，你也安全了。”
那个被称为“哥”的男人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是你舅舅谢常安。伤害你们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看向医生：“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药。”
医生点点头：
“孩子命大，铁锹偏了一寸。但脑震荡严重，多处软组织挫裂伤，需要长期观察和治疗。”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警服，肩章不同的领导模样的人走进来。
“谢博士，王队。”
他朝舅舅和另一位警察点头，然后看向我，
“小朋友，你很勇敢。你留下的证据，非常重要。”
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说：
“平平，这是省厅来的陈警官。”
陈警官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是那只被踩得四分五裂的电话手表。
“技术科的同事连夜修复了存储芯片。”
他语气带着赞许，“里面的录音很完整，尤其是最后那段……”
他顿了一下，没有细说，但我们都明白。
高旷宇亲口承认的谋杀未遂，拐骗，囚禁，下药……所有肮脏的罪行，都被他自己录了下来。
“高旷宇、高德贵（爷爷）、张彩凤（奶奶），以及参与寻找、试图阻挠执法的几名高家亲属。”
“已全部因涉嫌故意杀人、非法拘禁、拐卖妇女、虐待儿童等罪名被刑事拘留。”
舅舅谢常安冷哼一声：
“不止这些。当年青龙潭的事，以及他们合伙囚禁常欢十几年，这些账，要一笔一笔算清楚！”
妈妈把脸埋在我没受伤的手边，肩膀耸动，无声地流泪。
这一次，她的眼泪不再是绝望，而是冲刷屈辱的洪流。
我看着天花板，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静。
妈妈跑出去了。
她真的带着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