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远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又在瞬间冲向头顶。
他想冲过去，把她从床上拎起来，狠狠地质问她。
夏颜，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你不是爱那个小白脸吗？
你不是为了离婚，连命都不要了吗？
怎么？
那个男人不要你了？
你就又舔着脸跑回来了？
你把老子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子吗？！
怒火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床上的女人似乎是被门口的冷风惊扰了。
她不安地动了动，白嫩的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嘴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软糯的呢喃。
“怀远……”
这一声，又轻又软。
却把陆怀远浑身的火气，浇得一干二净。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从头凉到了脚。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控制不住，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陆怀远连夜开着吉普车，又回了部队。
方向盘在他手里，几乎要被捏碎。
青筋从他的手背，一路蔓延到手臂。
“操！”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
第二天一早。
夏颜是被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唤醒的。
她睁开眼，还有些迷糊。
身边是空的，空气里，却残留着一股熟悉的、属于陆怀远的味道。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椅子上，搭着一件满是泥土的军绿色外套。
是他！
他回来了！
夏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客厅。
“醒了？”
婆婆正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
“快去洗漱，该吃饭了。”
夏颜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张望着。
“妈，怀远呢？他没在家吗？”
宋淑芬手里的动作一顿。
她看了看夏颜手里的那件脏衣服，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纳闷道：“怀远昨晚回来了？”
可她跟老陆昨晚都没听见动静啊。
这混小子，回家了也不知道吭一声！
结果，一声不吭，又走了？
陆父皱着眉，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到了团部。
没一会儿，他挂了电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小子昨晚是回来了，半夜又接了紧急任务，走了。”
“什么？！”
宋淑芬的嗓门一下子就拔高了。
“团里就他一个营长吗？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走了？他们就是这么使唤人的？”
她越想越气。
陆父咳了一声。
“组织上的安排，有组织的道理。说明组织上信任陆怀远。”
宋淑芬瞪了丈夫一眼，没再说话。
话是这么说，可司令家和张团长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和夏颜好好过日子的，毕竟二人之间还有个孩子。
可现在儿子这避而不见的态度……
唉！这叫什么事啊！
夏颜站在原地，默默地听着。
她明白，什么紧急任务，都是借口。
陆怀远，是在躲着她。
她垂下眼，纤长的手指轻轻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没关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迟早会回来的。
她和孩子，就在这里，等着他。
吃过早饭，陆父去了街道办，处理陈家后续的事。
宋淑芬则拉着夏颜的手，嘘寒问暖，眼睛时不时就往她肚子上瞟，稀罕得不得了。
“颜颜啊，你就在屋里歇着，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去！”
夏颜乖巧地点头，挽着她的胳膊，软着声音开口。
“妈，我在屋里待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宋淑芬一听，立马紧张起来。
“这怎么行！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万一磕了碰了……”
“我不走远，就在咱们大院附近转转，晒晒太阳对孩子也好。”
夏颜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撒娇的意味十足。
“再说，我昨晚穿着怀远的衬衫，他那一身的味儿……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屋里熏一熏，去去味儿。”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戳中了宋淑芬的心窝子。
儿子那一身汗味，她这个当妈的都嫌弃，更别说儿媳妇了。
而且，儿媳妇这是在乎儿子，才会计较他身上的味道。
这是好事！
“行行行，妈陪你去！”陆母当即拍板。
“不用不用。”夏颜连忙摆手。
“妈您照顾我一上午也累了，我自己去就行，供销社离得又不远。您在家歇着，给我熬点骨头汤，我馋了。”
一听儿媳妇点菜，宋淑芬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喜笑颜开地应下。
“好！妈这就去准备！”
看着婆婆风风火火进了厨房，夏颜这才松了口气。
她换上一身朴素的衣服，悄悄出了门。
她的目标很明确——陈建国工作的轧钢厂。
玉佩既然不在家里，那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他上班的地方。
轧钢厂离军区大院不算近，夏颜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工厂门口高高的烟囱冒着黑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煤灰的味道。
门口传达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夏颜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了一副焦急又无助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
“大爷，您好，我打听个人。”
门卫大爷抬了抬眼皮，打量了她一下。
“找谁？”
“我找陈建国，我是他……表妹。”
夏颜捏着衣角，声音都带着点颤。
“我哥他出了点事，家里让我来给他收拾收拾东西。”
一听是陈建国的亲戚，门卫大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还带着点鄙夷。
“陈建国？厂里哪还有他的东西，他因为耍流氓被抓起来了，厂里的铁饭碗也丢了！你们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是是是，我们家也觉得丢人。”
夏颜不死心，顺着他的话头，连连点头，眼圈说红就红。
“大爷，我就是想问问，我哥在厂里，有没有跟谁走得特别近？他有些东西，我怕落在别人那儿了。”
“走得近的？”
门卫大爷想了想，一拍大腿。
“他跟车间的一个女人，走得倒是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