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看到秦蓁蓁脸上的笑容，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宽宏大量”的态度给感动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
他就知道，秦蓁蓁这个蠢女人，根本离不开他。
只要他稍微勾勾手指，她还不是得乖乖地把钱送上来？
“算你识相。”
周明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语气中带着一丝施舍。
“明天我就在知青点等你，记得，我要最新款的凤凰牌，二八大杠的那种。”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在孙巧慧面前大出风头的样子了。
然而，秦蓁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明轩……”
秦蓁蓁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委屈，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
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你要我给你买自行车可以，但是……咱们得先把过去的事情算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用一种即将奔赴新生活、必须与过去做个了断的决绝语气说道：
“以前你从我这里拿的钱、拿的票，还有我给你做的那些衣服鞋子，你都给我写个字据。”
“就当是……我们过去的了断。”
“等了断了过去，我才能安心地……把钱给你，我们才能重新开始，不是吗？”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逻辑满分。
周明轩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秦蓁蓁那副被他吃得死死的、痴情不改的模样，心里的那点戒备瞬间烟消云散。
写个字据而已，反正这个肥猪也不可能真找他还钱。
等拿到了自行车，他转头就把这肥猪给甩了！
想到这里，周明轩得意忘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行，写就写！笔墨伺候！”
秦蓁蓁立刻转身进屋，拿来了纸笔。
周明轩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张详细的欠条。
“欠条：”
“本人周明轩，于1975年至1976年间，陆续从秦蓁蓁同志处借款共计三十五元八角，粮票二十一斤，布票十五尺，棉花票三斤……”
他生怕写漏了，还特意回忆了一下，把自己从原主那里榨取的每一分好处，都记得清清楚楚。
写完，他得意地吹了吹墨迹，签上大名，还按了个鲜红的手印。
“喏，写好了！”
他把欠条递给秦蓁蓁，伸手就要钱。
“现在可以把钱给我了吧？”
秦蓁蓁接过欠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地吹干，折好，揣进了怀里。
然后。
她脸上的悲伤和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淬了冰的森寒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滚。”
一个字，干脆利落。
周明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你……你什么意思？”
“钱呢？我的自行车呢？”
秦蓁蓁晃了晃怀里的欠条，冷笑一声。
“钱？什么钱？”
“我只看到你欠我的钱。”
“三天之内，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不然，我就拿着这张欠条去公社，去革委会，告你诈骗！告你投机倒把！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城！”
周明轩直到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秦蓁蓁！你个死肥猪敢耍我！”
他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地扑上来，伸手就要抢夺那张要命的欠条！
秦蓁蓁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在他扑上来的瞬间，她动了。
身形快如闪电！
“啪！！！”
一个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甩在了周明轩的左脸上！
周明轩被打得一个趔趄，眼冒金星。
他还没反应过来。
“啪！！！”
又一个耳光，更狠，更重，狠狠抽在了他的右脸上！
两边脸颊，瞬间对称了。
“你……”
周明轩又惊又怒，挥起拳头就要还手。
可他的拳头还没碰到秦蓁蓁的衣角，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给死死扣住！
秦蓁蓁手腕一翻，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啊——！”
周明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条胳膊被秦蓁蓁用一招干净利落的擒拿术，瞬间卸了下来！
剧痛，让他瞬间瘫软在地。
秦蓁蓁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就你这种软脚虾，也敢在我面前动手？”
“给你脸了是吧，软饭男！”
她脚下微微用力，周明轩便疼得鬼哭狼嚎。
而这充满暴力美学的一幕，恰好被去而复返的陆峥，看了个正着。
他本来是担心秦蓁蓁吃亏，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她把一个大男人踩在脚下摩擦的场景。
陆峥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身手……
这力道……
这狠戾的眼神……
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能有的！
秦蓁蓁也看到了陆峥，她眼珠一转，瞬间心生一计。
她松开脚，像是赶苍蝇一样，把疼得满地打滚的周明轩踢出了院子。
然后，她转过身，看向陆峥，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打架？”
陆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你的身手，跟谁学的？”
“哦，这个啊。”
秦蓁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她信口拈来。
“我小时候运气好，遇到过一个扫地的白胡子老爷爷，他看我骨骼清奇，就教了我几招防身术。”
这个借口，虽然离谱，但在这个年代，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陆峥半信半疑，但秦蓁蓁显然不准备给他深究的机会。
她向前一步，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灼灼地看着他。
“陆峥，我们做个交易吧。”
“嗯？”
“你以前是兵王，肯定会很多厉害的格斗术吧？比如……军体拳？”
陆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点了点头。
秦蓁蓁的眼睛更亮了！
“你教我军体拳，我保证，三个月！”
她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自信与笃定。
“三个月，我让你扔掉拐杖，重新站起来！”
“你，敢不敢赌？”
重新站起来！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陆峥的心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信得有些张扬的女人，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连军区最好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伤，她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治好？
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
赌！
赌一把！
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能创造奇迹呢？
良久。
在秦蓁蓁期待的目光中，陆峥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挣扎、渴望，与最终的决然。
他沉声开口，只有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