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亭根本不会做饭。
以前家里有米其林厨师,他进厨房的唯一理由是拿冰水。
现在妈妈给了他第一个任务,做晚饭。
“我要吃番茄炒蛋,穗穗要吃红烧排骨。”
妈妈说完就上楼敷面膜去了。
我坐在餐桌边晃着腿,看猴戏一样看他。
姜鹤亭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被汗水浸透。
他没有围裙,就把领带塞进了衬衫口袋里。
他手里攥着两颗鸡蛋,表情比签几亿的合同还要凝重。
“穗穗,这玩意儿怎么弄开。”
他眼神里透着求助。
我叹了口气,跳下椅子。
拿起一颗鸡蛋在碗沿上一磕,单手掰开,蛋液顺滑地流进碗里。
“哇。”
姜鹤亭发出惊叹。
他学着我的样子,用力过猛。
啪的一声,蛋液炸了他一手,连袖口上都挂着黏液。
“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厨房变成了灾难现场。
排骨没有焯水就下了锅,油锅瞬间炸开。
烫得他嗷了一嗓子,手背上立马起了个水泡。
但他没敢停,手忙脚乱地往里倒酱油。
番茄被切成了形状各异。
油烟机忘了开,整个屋子充满了呛人的焦糊味。
妈妈敷着黑色的面膜冲下楼。
“姜鹤亭,你是想把房子烧了吗。”
姜鹤亭满头大汗,脸上沾着黑灰,手里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
“火太大了,我不适应那个灶台。”
那盘东西放在桌上。
红烧排骨焦得像煤炭,里面还渗着血水。
番茄炒蛋里混杂着细碎的蛋壳。
妈妈看着那两盘菜,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
她指着排骨。
“碳烤秘制排骨。”
姜鹤亭的声音越来越小。
妈妈没说话,夹了一块嚼了一下。
她直接吐在了纸巾里。
“扣50。”
“什么。”
姜鹤亭愣住,摸了摸手背上的烫伤。
“月薪2,000,做坏一顿饭扣50,现在你还剩1,950。”
妈妈拿出手机点外卖。
“穗穗过来吃饼干垫垫肚子,别吃坏了。”
姜鹤亭孤零零地站在餐桌对面,看着我们吃饼干。
“我也饿。”
他肚子适时叫了一声。
“员工餐在冰箱里,还有两个昨天的馒头。”
妈妈头也不抬。
“我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那晚我看见姜鹤亭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
他长手长脚缩成一团,就着白开水啃冷馒头。
他看着那个馒头,像是跟它有杀父之仇。
我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他手里。
姜鹤亭看着手心里的糖,眼圈红了。
“我不吃甜的。”
他嗓音沙哑。
“吃吧,吃了就不苦了。”
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一滴眼泪掉进了他手里的馒头上。
他一边嚼着糖,一边把那个沾了眼泪的馒头硬塞进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