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婚?!”
老头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噌地站起来,烟杆子都差点掉了,“嫩再说一遍?刚登记就闹离婚?俺滴个娘来,你这是作得哪门子妖!传出去,清顾还在部队上怎么做人?!”
老太太也慌了,抱着陆瑶的胳膊:“瑶瑶,可不能啊!清顾哪点对不起你?好吃好喝好穿的都紧着你,从小到大,谁欺负你他不跟人拼命?你咋能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陆瑶现在是油盐不进,满脑子都是“逃离包办婚姻”、“捍卫单身自由”。
“我不管!他对我好我就得嫁给他啊?那是道德绑架!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我就要离婚!你们不答应,我就绝食!我就……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把老两口彻底整懵了,也坐实了她中了邪的猜测。
老头子跺跺脚,冲着老太太说:“不行!这事儿咱管不了了!你快去,给部队拍电报!让清顾赶紧回来!就说……就说他媳妇儿魔怔了,闹着要跟他散伙!”
老太太也六神无主,连连点头:“对对对,让清顾回来!他肯定有法子!”
陆瑶一听,更来劲了。
“拍!赶紧拍!让他回来离婚!谁不离谁是狗!”
她心里盘算着,等那个什么陆清顾回来,她就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新时代女性要追求自由和爱情!她一个现代大专生,还说服不了一个七十年代的老古董?
此刻,远在几百里外某军区、正在主持作战会议的参谋长陆清顾,莫名其妙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皱了皱眉,心下疑惑:谁在背后念叨我?
看着陆瑶一副不离婚毋宁死的决绝样子,老两口是彻底没辙了。
老太太拍着大腿,嘴里不住地念叨:“造孽呦……真是造孽呦……是不是咱老坟那边出了啥问题,冲撞着孩子了?”
话是这么说,饭不能不吃。老太太唉声叹气地去了锅屋,没多大会儿,就端着一个秫秸杆编的筐箩和一个大海碗进来了。
“妮儿啊,闹腾半天了,快吃点东西。”老太太把饭菜放到屋里那张唯一的、漆面斑驳的八仙桌上。
陆瑶本来还想硬气地说“不吃”,可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声音响得她自己都听见了。
她偷眼一瞧——嚯!
筐箩里放着两个黄澄澄、暄乎乎的玉米面窝头,还有一个格外扎眼的、白面做的大馒头。
大海碗里是稠乎乎的地瓜粥,桌上还有一小碟淋了香油的咸菜丝。
最让她眼珠子发直的是,老太太竟然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动物饼干和一小把花生粘。
这些东西看着稀奇,在她那个年代,她是看不上的。
不过这可是七十年代农村能拿出的最高规格的病号饭了!那白面馒头,平常日子根本舍不得吃。
陆瑶咽了口口水,啥也顾不上了。她趿拉着那双老式的塑料底布鞋,出溜一下滑下炕,坐到桌旁的小板凳上。
她环顾四周,泥土地面扫得还算干净,墙上挂着泛黄的年画,墙角堆着几个麻袋,估计是粮食。
窗户棂子上的塑料布有个小破洞,冷风嗖嗖地往里钻。但这会儿,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
她抓起那个白面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又端起碗呼噜呼噜地喝粥,就着咸菜,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那两个窝头也没能幸免,全进了她的肚子。最后,她把那几块小动物饼干和花生粘也一扫而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