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车厢内,温依依从毒医手中拿过装着眼睛的琉璃瓶,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瞧见了么?”
“那蠢货看到伪造的休书和断亲书时,脸都白了。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不堪一击。”
身侧的毒医目光灼灼:“依依,今后再无人能碍你的眼了。”
“多亏蛊哥哥帮我。”温依依歪头一笑,天真娇憨,“回去给你做最爱吃的无光肉。”
她将琉璃瓶小心收好,语气随意:“身残目盲,还不够呢!让你的弟子去给她喂个哑药吧。仔细照顾着点,别弄死了——现在她若死了,我会很麻烦的。”
毒医刮了刮她的鼻子,满口应承:“都依你,我的依依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依依软软依偎在他怀中,对于那双游移不定的手,她不仅不躲,反而像是十分受用。
男人们的痴迷,如同最好的养料,滋养着她内心的掌控欲。
她深知,这些骄傲的男人一旦为她陷落,便会自动变成她手中最锋利的刀,替她扫清一切障碍。
这才是她不败的原因。
晚饭时分,温依依将一桌新奇的菜样和色泽浓艳的换髓汤端上桌。
安安正赖在顾晏城怀里,摆弄着那只九连环。在外冷峻的晏王,此刻眉眼柔和,耐心陪着儿子解扣,俨然一位慈父。
“晏城哥哥,别总惯着他,饭都要凉了。”温依依语带娇嗔。
顾晏城朗声一笑,顺手将她揽入怀中:
“怕什么,我的世子,惯坏了,我担着。”
他低头凑近,气息拂过她耳畔:“依依,何时让安安名正言顺地唤我爹爹?答应我,嫁我为平妻,可好?”
温依依脸颊绯红,心跳如鼓,被俊美郎君死死盯住的感觉实在令人目眩。
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好。”
“我明日就去国师府提亲,我们三日后就成婚。”
顾晏城欣喜若狂,将她紧紧抱住。
“安安,听见没有?我们马上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怀中温香软玉,孩子欢声笑语,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充盈他心间——这是与沈初宜相处时从未有过的熨帖。
只是,那女人失望心痛的眼神倏地闪过脑海,让他心口一紧。
他立刻挥散这不合时宜的念头。
顾晏城亲手打了一碗汤,宠溺地递给安安。
温依依眉眼弯弯,柔声叮嘱:“安安,这是娘搜集了好久材料,才熬出来的补汤,一定要好好品尝,全部喝下去哦。”
安安端着汤一本正经:“好,再难喝安安也会喝完的!”
顾晏城仔细看那碗汤,有些心惊。
汤色暗红,隐约飘散一丝若有似无的腥味,令他联想到牢狱,他心头莫名一紧,怀疑自己闻错了。
“这汤是用什么熬的?”
温依依面色如常,布菜的手未停:“不过是些珍稀药材,配以特定内脏和眼珠入膳。名医给的方子,最是补益元气。前些日子安安喝多了药,身体亏空,补一补嘛。”
她说着,又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晏城哥哥也尝尝吧,对你身子也是极好的。”
听过解释,顾晏城放下心来,接过碗凑近唇边。
她眼中得意更甚。
门外传来通报——国师府派了小厮前来。
他只得放下汤碗。温依依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换上温婉笑容。
小厮恭敬行礼:“相爷和夫人惦记小少爷和温小姐,特让小人送来府里新制的江南桂花糕。”
温依依笑盈盈地接过:“好香的味道呢,国师府的手艺差不了。”
小厮犹豫片刻,怯怯地问:“王爷,不知王妃现今在何处?这桂花糕是王妃平日最爱吃的,夫人特意吩咐要送一份过去,还让问问王妃身体可安好,可需太医诊治?”
顾晏城面色一僵,声音有些发紧:“她前些日子狂悖忤逆,如今在郊外佛寺静修。身子无甚大碍,不日便回,不劳岳父岳母挂心。”
他正想吩咐手下将桂花糕送去,温依依却轻轻按住他的手。
“让我去吧,”她声音柔和,眼神恳切,“正好趁此机会与她解开误会。不然……我们如何能安心成婚呢?”
顾晏城心头一暖,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唇边:“好,你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依依,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顾晏城满心感动地陪温依依和安安用过晚饭,再去书房处理公务。
夜深回房时,正好撞见下人端着一篓碎瓷片躬身退下。
他无意扫了一眼,脚步猛地顿住——
里面除了有沈初宜最珍爱的琉璃盘碎片,还有一堆桂花糕的残渣,被捏得稀烂。
一股被愚弄的感觉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顾晏城盯着那堆狼藉,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温依依……当真如她表现的那般纯善无害么?为何她答应的事情,背地里会是另一番模样?
她究竟还瞒了他多少事?
他沉着脸走向内室,还未进门,便听见安安带着哭腔的嚷嚷:
“娘亲!就是我扔的怎么了!我不爱吃!就不许它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刚落,安安红着眼眶冲出来,一头撞进顾晏城怀里,委屈地大哭。
温依依跟在后面,一脸焦急:“那是要留给姐姐的糕点,你怎么能胡乱糟蹋!”
顾晏城闻言,心头一松,原来是安安任性。他弯腰将儿子抱起,温声安抚:
“好了,不哭了,几块糕点而已,不送就不送了,有爹爹在,没人敢怪你。”
自觉错怪了温依依,他心中愧疚,语气愈发温柔:“今夜……你在何处安歇?”
温依依听出其中深意,脸色一红,刚要回应。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何人吵闹?”
侍从急忙回禀:“晏王,是晏王妃先前遣散出去的丫鬟,梨儿,在外求见,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