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僵硬地转过头。
刚刚我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是一片废墟。
钢筋、砖块、水泥板，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苏叶，就摔倒在那片废墟旁边。
她的额头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
【还好……我做到了。】
她的心声微弱地响起，接着眼睛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叶叶！我的叶叶！”
妈妈疯了一样扑过去。
“快叫救护车！快啊！”
周围乱成一团，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苏叶不是在演戏吗？
她不是为了留下来才撒谎的吗？
为什么……要救我？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塞进了车里。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回过神来。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看着那盏亮着的红灯。
妈妈蹲在地上，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管家和几个保镖围在她身边，不停地安慰着。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澈澈出门的……】
【小小姐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嘈杂的心声在我脑海里乱成一锅粥。
我却只反复回想着一个画面。
苏叶推开我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还有，她最后的心声。
【短命鬼哥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妈妈立刻冲了上去，“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过多，左腿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刻手术。但是……”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的血型是Rh阴性，我们血库告急，需要家属……”
“我是！”妈妈急切地打断他，“我是O型，抽我的！”
医生摇了摇头，“不行，病人是A型，您是O型，虽然理论上可以，但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妈妈彻底崩溃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医生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看着医生，忍住刀刃抵在喉咙般的剧痛。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抽……我的。”
“我……我是，A型，Rh阴性。”
整个走廊都安静了。
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澈澈……你……你能说话了？”
我没有回答她。
只是看着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抽我的血。”
我被带进了抽血室。
冰冷的针头刺入我的血管，温热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
我看着鲜红的液体一点点装满血袋，心里翻涌着愤怒与感激，最终都化为对自己的厌弃。
我恨她的谎言，又不得不承认，是这个骗子用命救了我。
我欠苏叶一条命。
还给她，我们就两清了。
手术进行了很久。
我输完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直等到急救室的灯熄灭。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妈妈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管家扶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站起身，转身就走。
“澈澈，你去哪？”妈妈叫住我。
“回家。”我头也不回。
这里太吵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苏叶的房间就在隔壁，此刻安静得可怕。
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没有了神神叨叨的碎碎叶。
我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下意识地走到她房门前。
我手抚上自己的喉咙，那里还残留着说话时的灼痛和陌生感。
五年了，我第一次开口，是为了一个骗子。
值得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