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小说《高育良的选择》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作者“今夕寒潭”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本书的主角是高育良,一个充满魅力的角色。目前本书已经连载,千万不要错过!
高育良的选择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有点大。
冷风从头顶的出风口“嘶嘶”地往外钻,吹得人后脖颈发凉。可高玉良觉得,自己后背那块衬衫,还是被汗浸湿了,黏黏地贴在皮肤上。
椭圆形的长桌,深红色,亮得能照出人脸。他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左手边是李达康,右手边是季昌明。对面,沙瑞金正在说话。
“……在我们汉东,山头主义,团团伙伙,还是客观存在的!”
沙瑞金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哒、哒、哒”敲在桌面上。他说话时没看任何人,就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会议室里安静得很。
高玉良能听见旁边季昌明轻微的呼吸声,能听见斜对面组织部长老陈翻材料的“沙沙”声,还能听见自己心里那面鼓,“咚咚”地敲。
他知道,话是冲他来的。
不,不止是话。是整个气氛,是这一屋子人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是那些躲闪的、探究的、等着看戏的眼神。
“我省是平原地区,哪来的那么多山头!”
高玉良笑了,身子往后靠了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点调侃。脸上的笑也得自然,不能僵。
可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
太急。太硬。听着就像被踩了尾巴,跳起来反驳。
果然,李达康转过头看他。那眼神,怎么说呢,像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带着点怜悯,又带着点“你终于露馅了”的讥诮。
“大教授的歪理就是多啊。”李达康开口了,声音拖得有点长,听着就刺耳,“要求易学习提着饭盒学雷锋,自己的弟子祁同伟,倒是一次次向省委推荐,安排副省级。这能服人吗?”
“啪嗒”。
不知道谁的笔掉地上了。
声音不大,但在死静的会议室里,脆得吓人。
高玉良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想喝口水,却发现手有点抖。只好又放下,手指蜷起来,藏在桌子下面。
“达康同志,”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还是稳的,至少表面上是,“推荐干部,是基于工作需要和个人能力。祁同伟同志在公安战线上工作多年,成绩有目共睹。这和什么‘弟子’不‘弟子’,没关系。”
“是吗?”李达康眉毛一挑,“成绩有目共睹?那我怎么听说,他那个小舅子,去年在吕州搞房地产,违规拿地,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是谁给擦的屁股?”
高玉良心往下一沉。
这事他知道。祁同伟跟他提过一嘴,说是个误会,已经处理了。他当时没深问。有些事,问得太清楚,反而不好。
可现在,从李达康嘴里说出来,味道全变了。
“达康同志,”纪委书记田国富插话了,语气慢条斯理的,“咱们今天讨论干部任命,就事论事。家属的问题,组织上会调查清楚。有,就处理;没有,也不能冤枉。”
这话听着像是打圆场,可高玉良听得出来,里头藏着针。
就事论事?怎么个就事论事法?
“国富同志说得对。”沙瑞金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高玉良脸上,“干部任命,要慎重。尤其是副省级这样的重要岗位,更要听取各方面意见。”
他顿了顿,翻开面前一份材料。
“关于祁同伟同志的任命,我这边也收到一些反映。主要是两方面:一是任职年限还稍短,二是……工作方式有些同志提出不同看法。”
他没说“哪些同志”,也没说“什么不同看法”。
但越不说,越让人心里发毛。
高玉良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指甲掐进掌心,有点疼。这疼让他清醒,也让他觉得屈辱。
什么时候开始,他高玉良落到这个地步了?需要像个犯人一样,坐在这里,听这些不咸不淡、却又刀刀见血的话?
“瑞金书记,”他开口,觉得喉咙有点干,“祁同伟同志任公安厅长,已经五年。五年间,我省治安形势持续好转,重大刑事案件破案率年年提高。这些,都有数据可查。至于工作方式……公安工作有特殊性,有时候需要一些雷霆手段。如果因为这,就否定一个同志的整体表现,恐怕……不太公平。”
他说完,看着沙瑞金。
沙瑞金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那几秒,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沙瑞金移开目光,看向其他人。
“其他同志,有什么意见?”
沉默。
让人难堪的沉默。
高玉良用余光扫过去。李达康低头喝茶,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笑。季昌明盯着手里的笔,好像那支笔突然开出一朵花。组织部长老陈,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写得特别认真。田国富……田国富在看他,眼神复杂,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
“我说两句吧。”
说话的是常务副省长刘伟。一个平时不太吱声,但分量不轻的人。
高玉良心提了起来。
“祁同伟这个同志,”刘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平的,“各方面意见,确实不太统一。公安战线的成绩,刚才玉良同志说了,是事实。但其他方面的反映,也是事实。我的意见是……可以先放一放,再观察观察。毕竟,副省级不是儿戏,还是要力求稳妥,要让大家心服口服。”
“放一放”。
三个字,轻飘飘的。
可落在高玉良耳朵里,像三块巨石,“轰”地砸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脑子里飞快地转,想找点有力的话,想反驳,想争一争。
可说什么呢?
说祁同伟多么不容易?说他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说你们这是偏见,是打压?
没用。
他太清楚了。到了这个层面,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刘伟的表态,基本就是给这事定了调。接下来,不会有人再公开支持祁同伟。除非沙瑞金自己改口。
可沙瑞金会改口吗?
高玉良看向沙瑞金。沙瑞金正低头看材料,侧脸没什么表情。
一瞬间,高玉良觉得特别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
他想起刚才李达康那声“大教授”。多少年了,这个称呼,像根刺,一直扎在他身上。是,他是教授出身,是“学院派”。在这帮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实干派”眼里,他高玉良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就是个耍嘴皮子的。
以前,这刺扎得不深。他有他的位置,有他的分量,别人顶多在背后嘀咕。
可现在呢?
现在,这刺被他们明晃晃地拎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往他心窝里捅。
高玉良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他想显得从容点,大度点,像个“有不同意见也正常”的领导干部。
可嘴角像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
最后,他只是苦涩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慢慢放下了手里那支一直捏着的笔。
笔落在桌上,轻轻一声“嗒”。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李达康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季昌明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刘伟低头喝茶。田国富眉头微皱。沙瑞金……沙瑞金合上了面前的材料,那动作,像给一件事盖棺定论。
没有一个人,迎着他的目光。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说一句缓和的话。
高玉良忽然觉得,这间他开了无数次会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会议室,变得陌生,变得空旷,变得冷。
冷气好像更足了,顺着他的袖口、领口,一个劲地往里钻。
他坐在这一屋子人中间,却像坐在荒原上。
四面楚歌。
原来,是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