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闭上眼，身体失重下坠。冰冷的江水瞬间将我吞噬。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感觉到一双手将我从车厢里捞了出来，随后便彻底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岸边。傅寒声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他刚从冰冷的江水中被拉起，顾不得湿透的身体，机械地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我发来的短信。
“傅寒声，你总说苏柔救了你的命，你欠她一辈子。那今天，我也把命还给你。”
“还有，我们的孩子，刚刚也没了。”
傅寒声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死死盯着“我们的孩子”那几个字，呼吸猛地一窒。
刚刚从他脑海中闪过的画面——
姜宁捂着肚子绝望地向他伸出手，以及自己下意识望向她腹部的瞬间。
他猛地想起她曾颤抖着说自己怀孕了，而他却只当是她“为了不救人”的谎言。
“掉头！再下去找！”
他顾不得身上湿透冰冷，挣脱救援人员的束缚，再次冲向江边，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沙哑撕裂。
他不顾阻拦，发疯般冲入冰冷的江水中，徒手在车体残骸和泥沙里挖掘。十指很快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只是不断地、机械地重复着我的名字。
“姜宁……姜宁……”
直到数小时后，他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僵硬时，救援队才从深处打捞出车体残骸，并在淤泥中，刨出一枚沾满泥垢、已经变形的戒指。
戒指内圈，刻着我和他名字的缩写——S&N，被淤泥和水草缠绕，却依旧刺眼。
那一刻，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数小时后，救援队终于打捞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女性尸体。
由于江水浸泡和车体撞击，尸体已经严重变形，难以辨认。
法医鉴定报告送到他面前时，他正抱着那枚沾满泥垢的戒指，枯坐了一天一夜。
报告上的铅字，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死者女性，生前怀有三个月身孕，且有严重营养不良迹象。”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双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怀孕……”
极致的愧疚和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不质问自己为什么瞎了眼，为什么会把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推入绝境。
傅寒声抱着一个被湿泥和江水浸透的，象征着我的衣物的“骨灰盒”，将自己锁在了我和他曾经的婚房里。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患上了严重的幻听，总觉得能听到我在江底哭着叫他。
所有人都说傅总疯了。
他会在深夜跪在那片江边，一遍遍地对着空气忏悔。
“阿宁，我错了……”
“阿宁，我们的孩子……我错了……”
据说，就在我“死”后的第三天，有人看到他，一夜白头。
可惜，他这副疯魔的样子，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听过就忘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