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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中滑过数日。

林晚的膝盖已基本痊愈,但她依旧以休养为名,深居简出。春桃每日按吩咐去厨房点些清淡吃食,偶尔在仆役聚集的井边、廊下停留片刻,听些闲谈碎语回来禀报。

消息零零碎碎,拼凑出侯府内宅的些许动向:王氏禁足,正院气氛低沉;林蓉身体渐好,但性情似乎变得更为沉默畏缩;林华倒是常出门,多是去各房小姐处串门,或与针线房、厨房的管事嬷嬷们“商议”些衣裳吃食花样。

朝阳那边再无新的消息传来,刘婆子也未来过。周嬷嬷的“暂歇”指令仍在生效。林晚耐心等待着。

这日,春桃从厨房回来,脸色有些异样,低声道:“小姐,奴婢今日在厨房后巷,遇见浆洗房的刘婆子了。她正被管事的骂,好像是因为洗坏了一件二小姐房里送去的锦缎小袄。”

林晚手中书页一顿:“然后呢?”

“刘婆子低着头挨骂,不敢吭声。后来管事走了,奴婢见她蹲在墙角抹眼泪,就……就过去悄悄塞给她两个铜钱。” 春桃声音更低,“她起初不肯要,后来收下了,只对奴婢说了句‘告诉小姐,针线房这两日在赶一批急活,是给大小姐的,用的线……颜色有些特别’。”

颜色特别的线?

林晚想起之前朝阳提到的,王氏在寻找“南边旧绣线”,以及后来林华与针线房李嬷嬷往来密切。林华的急活,特别的线……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还有别的吗?”

春桃摇头:“刘婆子说完就匆匆走了,好像很怕被人看见。”

林晚沉吟片刻。刘婆子冒险传递这个消息,一是回报那日铜钱(或许还有之前送信的酬劳),二也说明她这条线虽然被周嬷嬷要求“暂歇”,但并未完全切断,且刘婆子本人是愿意向她靠拢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春桃,做得好。”林晚赞许道,“以后若再遇到类似情形,力所能及之内,可以适当施些小惠。但务必谨慎,莫要引人注意。”

“奴婢明白。”

又过两日,午后,林晚借口屋内气闷,想到院中透透气。春桃陪着她,在小小的院子里慢慢走动。

刚走到院门附近,便听见外面传来压低的争执声,似乎是个年轻丫鬟带着哭腔:

“……真的不是奴婢打碎的!是、是它自己滑下来的……”

“放屁!你个懒骨头,毛手毛脚,还敢狡辩!这玉佩是大小姐心爱之物,看你拿什么赔!等着挨板子吧!”

是林华身边的大丫鬟秋月的声音,尖利刻薄。

紧接着是推搡和压抑的哭声。

林晚示意春桃开门看看。院门开了一条缝,只见一个穿着半旧青衫、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正被秋月拧着胳膊,脸上已挨了一巴掌,红肿起来,眼泪汪汪,手里还死死攥着几片破碎的玉佩残片。旁边地上倒着一个空了的点心篮子。

看打扮,像是外院做粗使洒扫的低等丫鬟。

“怎么回事?”林晚走出院门,声音平静。

秋月见是她,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松开那小丫鬟,敷衍地行了个礼:“三小姐。这丫头毛手毛脚,打碎了大小姐的玉佩,奴婢正教训她呢。”

那小丫鬟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噗通跪倒在林晚面前,磕头哭道:“三小姐明鉴!奴婢是外院负责给各院送点心的青禾。方才给大小姐送点心时,大小姐不在,秋月姐姐让奴婢放在桌上。奴婢放下时很小心,可那玉佩就放在点心篮子旁边,不知怎的……奴婢一转身,它、它就掉下来了……真的不是奴婢碰的!”

青禾?林晚记下了这个名字。她看向秋月:“玉佩原本放在何处?可是稳妥?”

秋月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就放在桌边……定是她碰到了!”

“我没有!”青禾急道。

林晚目光扫过地上的点心篮子和碎玉,又看了看青禾红肿的脸颊和满是污泥的膝盖(显然是刚才被推搡跪倒所致),心中了然。这多半是秋月自己不慎,或是故意设套,拿这没根基的小丫鬟顶缸。

“罢了,”林晚淡淡道,“一块玉佩而已。大姐向来大度,想来也不会为这无心之失重罚下人。秋月,你先回去伺候大姐吧,这丫头,我来问问。”

秋月没想到林晚会插手,更没想到她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块玉佩而已”,脸上有些挂不住:“三小姐,这……”

“怎么?”林晚抬眼看她,目光平静无波,却莫名让秋月想起前几日王府长史带来的威压,心头一凛,不敢再言,只得悻悻道:“那……奴婢先告退了。”

秋月走后,林晚示意春桃将青禾扶起来。

青禾惊魂未定,又要跪下磕头:“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

“不必多礼。”林晚看着她,“你说你叫青禾?在外院做什么?”

“回三小姐,奴婢在外院厨房做些打杂跑腿的活计,有时也帮着给各院送些点心茶水。”青禾抽噎着回答,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青禾:感激值85,恐惧值(对秋月/大小姐)70,求生欲90,对林晚初步忠诚值60。】

数据视野清晰映照出这个小丫鬟的情绪。感激是真,恐惧也是真,刚刚经历了险些被重罚的危机,此刻对伸出援手的林晚,自然容易产生依赖和忠诚。

“今日之事,恐怕秋月不会善罢甘休。”林晚缓缓道,“你回去后,尽量避开她。若她再找你麻烦,可以……悄悄来偏院找我。”

青禾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奴婢身份低微,怕给三小姐惹麻烦……”

“无妨。”林晚语气温和,“你只需做好本分,谨慎些便是。这侯府里,做事勤勉、懂得分寸的下人,总会有立足之地。” 她这话既是安抚,也隐含提点。

青禾用力点头:“奴婢记住了!多谢三小姐指点!奴婢一定好好做事,绝不给三小姐丢脸!”

林晚让春桃拿了些消肿的膏药和两块点心给青禾,便让她回去了。

看着青禾小心翼翼离开的背影,林晚目光深邃。

这并非刻意谋划,只是顺势而为。但青禾这样在外院跑腿、消息相对灵通、又因今日之事对她心存感激且急需庇护的低等丫鬟,正是她目前需要“编织”的网中,可能的一环。

不显眼,不起眼,却可能在某些时刻,提供意想不到的信息或助力。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依旧安静。但她让春桃留意着,找机会又“偶遇”了青禾两次,一次是青禾被管事嬷嬷斥责偷懒(实则被排挤),春桃帮着说了两句好话;另一次是青禾崴了脚,春桃“恰好”路过,扶了她一把,给了点伤药。

两次接触都不深,但足以让青禾心中的感激和亲近感不断增加。数据视野里,青禾的【忠诚值】悄然升到了75。

与此同时,林晚也开始通过春桃,留心观察偏院附近其他做事的低等仆役。一个负责夜间巡更、老实巴交的老苍头;一个在花园负责修剪花木、沉默寡言的中年花匠;甚至包括那个每日来收恭桶、面相愁苦的老婆子(她后来悄悄让春桃又送过两次不显眼的旧衣和吃食)。

她并不急于接触或收买,只是观察。观察他们的性情,处境,是否有可用之处,是否可能被争取。

她的目标很明确:不要引人注目的管事或大丫鬟,只要那些同样在底层挣扎、容易被忽视、却也更容易因一点善意或实际利益而靠近的“边缘人”。

这张网需要慢慢织,耐心地,隐秘地。

而她自己,也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里,通过那几本杂书和有限的记忆,不断加深对这个时代、对京城、对各方势力的认知。她需要更快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才能更好地利用规则,甚至……在必要时,悄然改变规则。

期间,林弘派人来问过她两次安,态度温和。王氏那边依旧没有动静。林华似乎也消停了些,只是听说针线房那边日夜赶工,为林华准备着不知何用的“特别”衣裳。

周嬷嬷再未传话。谢玦那边也杳无音信。

一切仿佛真的归于平静。

但林晚知道,这只是表象。

王氏的禁足期将满。林华的新衣总有穿出来的一天。南边的秘密,王府的意图,身世的谜团……都还在水面之下涌动着。

而她手中的网,才刚刚开始编织。

她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

更需要……在风浪再次袭来前,让这张网,足够坚韧,足够隐蔽。

夜色降临,偏院灯火如豆。

林晚坐在灯下,指尖拂过书页,目光沉静如深潭。

织网者,亦在网中。

但她要做的,不是等待被网捕获。

而是成为那个,最终能掌控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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