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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猎杀进行得冷酷而高效。

段成如同最老练的丛林猎手,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和逐渐浓密的雨幕掩护,将那四个搜索者引离了瀑布方向,带入一片乱石嶙峋、藤蔓纠缠的狭谷。他先是用一块石头制造异响,诱使那个端步枪的矮壮汉子脱离同伴稍许,然后从上方岩缝如鬼魅般落下,左手捂住其口鼻,右手的匕首已精准而狠辣地割开了他的颈侧动脉。温热粘稠的血液喷溅在潮湿的岩石和蕨类植物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另外三人听到轻微的倒地闷响,警觉地聚拢过来。就在他们看到同伴尸体,惊骇之下阵型微乱的瞬间,段成从他们侧后方的灌木丛中现身,短管冲锋枪吐出短暂而急促的火舌。“噗噗噗!” 两名敌人应声倒地。最后一人反应极快,怪叫着朝段成开了一枪(一把粗劣的手枪),子弹擦着段成的耳畔飞过,打在石头上火星四溅。段成侧身翻滚,单膝跪地,一个精准的点射,结束了最后一声惨叫。

短短几分钟,四名追踪者变成了四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雨水冲刷着血迹,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里迅速弥漫开。

段成喘息着,迅速检查了一下弹药,更换了一个弹匣。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来不及处理尸体,转身就向预定的撤离方向奔去。枪声已经暴露,必须立刻转移。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敌人的规模和反应速度。就在他刚刚冲出狭谷,准备折向东南方更复杂的山林时,前方和侧翼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更多晃动的黑影,粗略一看,不下七八人!他们显然听到了枪声,正呈包围态势向这边压过来。子弹开始零星地射来,打在周围的树干和泥土上。

“被咬住了!” 段成心中一沉。对方的主力果然在附近,而且训练有素,包抄很快。他毫不犹豫,放弃原计划,转身朝着敌人最多的东南方向——也是背离瀑布最远的方向——全力冲刺,同时手中的冲锋枪再次响起,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制造更大的动静,明确地告诉对方:“我在这里!朝我来!”

他要做最危险的那个诱饵,将所有的追兵,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为瀑布后的岩隙争取最大限度的安全。

子弹在身后和身侧呼啸,他利用树木、岩石、甚至陡坡进行规避,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但追兵人数众多,且似乎有擅长追踪的老手,始终死死咬着他不放。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就在他冲过一片相对开阔的灌木地时,左侧突然传来一声弓弦震响!

不是枪声,是弩箭!

段成心头警兆狂鸣,尽力侧身,但已然不及。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左后肩胛下方,带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麻木感!他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被打断,踉跄几步,低头看去,一截漆黑的碳纤维箭杆穿透了他简陋的防刺背心(从别墅找到的旧式护甲),从胸前锁骨下方透出寸许,箭镞闪着寒光,鲜血迅速洇开。

中箭了!

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瞬间袭来。段成咬紧牙关,几乎将牙齿咬碎,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力,没有倒下。他回头瞥了一眼,一个手持复合弩的身影正在几十米外重新上弦。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不再直线奔跑,而是猛地折向右侧一处茂密的、带刺的荆棘丛,不顾尖刺划破皮肤,硬生生挤了过去。追兵的叫骂声和脚步声被荆棘丛暂时阻隔。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左半身的知觉在迅速流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鲜血顺着箭杆滴落,在雨水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红痕。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景物晃动。

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处理伤口!否则就算不被追上,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就在他几乎力竭时,前方一处山坡脚下,一堆被藤蔓和倒塌树木半掩的乱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后面,似乎有个黑漆漆的、向下倾斜的洞口,像是某种动物的巢穴,或者是……废弃的地窖入口?

求生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最后的气力,跌跌撞撞地扑到那堆乱石前,扒开垂落的藤蔓。果然是一个向下延伸的、砖石结构的狭窄入口,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霉烂和尘土的气息。他顾不上许多,蜷缩身体,忍着剧痛,艰难地挤了进去,然后顺手用脚将洞口的一些枯枝败叶和碎石扒拉得更乱一些,尽可能掩盖入口。

顺着粗糙的砖石台阶向下滑了大概两三米,他跌落在冰冷潮湿的泥土地上。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的刺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

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由远及近,似乎在附近搜索。“妈的!血迹到这儿就乱了!”“分头找!他中了弩箭,跑不远!”“仔细搜每一堆石头,每一个树洞!”

声音在头顶来回逡巡,最近时仿佛就在洞口之外。段成屏住呼吸,连伤口肌肉都极力绷紧,减少血流。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转向了别的方向。但他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声响,只有渐渐沥沥的雨声,段成才敢稍微放松一丝。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寒冷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打了个寒颤。

必须处理伤口!弩箭还插在身上,必须拔出来,止血。

他颤抖着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口袋里——还好,有一个从别墅找到的微型手电,还有一小瓶医用酒精(也是别墅收获)和几片止血纱布(林薇之前分给他的应急包里的)。

他咬住微型手电的末端,用牙齿固定,让微弱的光柱照亮自己的前胸。箭镞从锁骨下方透出,伤口血肉模糊。他深吸一口气,用酒精胡乱淋了淋匕首刃和自己伤口周围(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然后,左手死死抓住胸前透出的箭杆,右手反握匕首,用匕首背面的锯齿,卡在箭杆靠近箭镞的根部。

没有麻药,没有帮手。他眼神一狠,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咔嚓!” 箭杆被他用暴力从箭镞连接处撬断!胸前那截箭杆被他拔出,带出一股血箭。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

但这还没完。背后的箭杆和箭镞还留在体内!他反手摸索到背后箭杆的尾端,深吸几口气,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气,猛地向外一拔!

“嗤——”

箭头带着倒刺,撕裂肌肉,被硬生生扯了出来!难以形容的剧痛如同高压电击贯穿全身,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低吼,整个人瘫软下去,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剧烈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湿意和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将他从昏迷边缘拉回。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拿起酒精,胡乱地、大量地浇在前后贯通的伤口上,然后用止血纱布死死压住,再用找到的一截旧绳索(地下室里散落的)费力地将纱布捆绑固定。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墙上,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微型手电滚落在一旁,光线微弱地照亮了这个狭小的地下空间。看起来像是个废弃多年的菜窖或者小型储藏室,只有几平米,除了尘土、碎砖和几根腐烂的木椽子,空无一物。

外面,雨还在下。夜晚,已然降临。

而瀑布后的岩隙里,时间同样在痛苦中缓慢爬行。

段成离开后,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初的紧张等待,逐渐被越来越浓的不安和恐惧取代。枪声传来时,她们的心都揪紧了。随后,枪声向着东南方向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山林雨幕中,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和轰鸣的瀑布水声。

天色渐暗,雨声淅沥。段成没有回来。

楚瑶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和那个黑暗的缝隙,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身体因为焦虑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不行……我要去找他!”她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就要往缝隙里冲。

“楚瑶!站住!”林薇低喝一声,声音严厉,手中的猎枪微微抬起,不是对准楚瑶,但姿态充满威慑,“你现在出去,不仅找不到他,还可能暴露这里,把敌人引过来!段成是为了引开敌人才出去的,你想让他的努力白费吗?”

“可是……可是他可能……”楚瑶声音带了哭腔,眼圈通红。

“没有‘可是’!”林薇打断她,尽管她自己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语气必须强硬,“相信他!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知道怎么在野外生存和战斗。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这里,等他回来!这也是他的命令!”

苏晚晴蜷缩在岩石后面,脸色苍白如纸,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耸动。她的担忧,她的恐惧,她的……那种说不清的心悸,此刻都化为了无声的泪水和深深的无力感。

最终,楚瑶颓然坐倒,将脸埋进掌心,压抑地啜泣起来。林薇依然端着枪,坚守岗位,但她的眼神深处,同样充满了沉重的忧虑。段成,已经不仅仅是首领或保护者,更是她们在这个绝望世界里,能够紧紧抓住的唯一浮木和……情感的寄托。

这一夜,岩隙内无人能眠。三个女人在恐惧、担忧、自责和渺茫的希望中煎熬。每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们惊跳起来,以为是段成回来了,或者敌人来了。

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艰难地透过瀑布水帘和岩隙入口,映亮室内时,段成依然没有回来。

林薇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放下已经端了半夜、手臂酸麻的猎枪,看着同样憔悴不堪的楚瑶和苏晚晴,做出了决定。

“不能再等了。”林薇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出去找他。我是医生,如果他受伤,我能处理。楚瑶,苏晚晴,你们留下来,守好家。按照段成设定的规矩,隐蔽,警戒。如果……如果到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没回来……”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我也要去!”楚瑶立刻反对。

“你必须留下!”林薇不容置疑,“这里需要人守着,需要武力。苏晚晴一个人不行。而且,人多目标大,更容易被敌人发现。我一个人,行动更灵活,也更容易隐藏。”

看着林薇决绝的眼神,楚瑶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涌出:“林薇姐……你一定要找到他……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苏晚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林薇,用力点了点头,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祈祷。

林薇迅速做了准备:带上急救包(补充了别墅找到的新药品和器械)、一把匕首、一些高热量食物和水。她没有带猎枪,只带了段成留给她防身的一把小型手枪(子弹不多),因为猎枪太长,不利于隐蔽和复杂地形行动。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堆满物资、承载着她们所有希望、此刻却显得空荡冷清的岩隙,又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楚瑶和苏晚晴,毅然转身,钻进了段成昨晚离开的那个、通往未知黑暗的缝隙。

新的搜寻,在充满危险的晨光中开始。而在地下那冰冷黑暗的废弃窖藏里,段成正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与失血、疼痛和感染进行着殊死搏斗,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不断浮沉,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瀑布的水声,和……那三张刻入心底的、充满复杂情愫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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