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二姐的手指还僵在半空中。
她脸上那点轻松的笑意，彻底凝固了。
“小……小秦？”
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没有回应。
医疗仪器的嘀嗒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屏幕上是一条笔直的死寂的绿线。
三姐最先反应过来，她冲过去，一把推开二姐。
“叫医生！快叫医生！”
她的声音在发抖，手也是抖的，去探我的颈动脉。
一片冰冷。
什么也没有。
大姐还站在原地，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不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顾秦，别装。”
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
“血抽多了是会虚弱，但你别想用这种方式……”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三姐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沉浸在实验数据里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死死盯着她。
“他没呼吸了！”
“心跳停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砸在空旷的病房里。
大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怎么可能……”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有些虚浮。
“只是抽了点血，他之前……”
她看到了我身下洇开的大片暗红，那颜色刺目得让她喉头一哽。
不是手腕。
那些血是从我身下漫出来的，浸透了病号服，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像一朵腐败的、无声绽放的花。
二姐终于踉跄着扑到床边，她的手胡乱地在我脸上拍打。
“顾秦！你醒醒！”
“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
“我知道你讨厌我们偏心，你起来骂我啊！你起来打你啊！”
她的声音从嘶吼变成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我冰冷的脸上。
“我只是……我只是太着急成莫了……”
“我不是真想你死……”
医生和护士被惊动，匆忙跑进来。
看到床上的情形，主治医生的脸瞬间白了。
“立刻心肺复苏！准备肾上腺素！”
“家属出去！都出去！”
混乱中，大姐被护士推着往外走。
她像丢了魂，眼睛却还死死粘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那张脸，昨天还带着跳楼未遂后的倔强和空洞。
此刻，只剩下全然的平静。
或者说，死寂。
门在她们面前关上。
急救的嘈杂被隔绝。
走廊里只剩下三个女人粗重的呼吸，和死一般的寂静。
二姐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怎么会这样……”
“我只是想救成莫……”
“抽血的时候，他还跟我说‘够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压抑的呜咽。
三姐靠在另一面墙上，仰着头，天花板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他手腕的血……是旧的。”
她忽然开口，声音干涩。
“我拉他上来的时候，他右手臂就折了，姿势很不自然。”
“后来那些血……是从他身下流出来的。”
她转过头，看向大姐，眼神空洞。
“大姐，他可能……一直在流血。”
“我们谁都没发现。”
“我们还抽了他的血。”
“抽了那么多。”
大姐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这个姿态。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他……没说过。”
“他从来不说。”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是沉重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病人失血过多，引发多器官衰竭。”
“我们尽力了。”
“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