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工地上开始响起零星的金属碰撞声和工友们的吆喝声。陆辰几乎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揣着星罗尺,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既想拿出来研究,又怕被人发现异常。
白天的工作照常进行。核对B区第三十七根承重柱的施工记录时,陆辰特意多留了个心眼。他调出了这根柱子从地基开挖到混凝土浇筑的全部资料,一页页仔细翻看。
地基开挖记录显示,挖到设计标高时,确实遇到了“土质异常,颜色暗红,有轻微异味”的情况,备注的处理方式是“清除异常土层,换填级配砂石”。这和地质勘察报告里的描述吻合。混凝土浇筑记录也很正常,配合比、坍落度、入模温度、养护记录……所有数据都符合规范要求。
但陆辰注意到一个细节:负责这根柱子钢筋绑扎的班组,在浇筑前一天临时换过人。原定的张师傅班组因为“突发急事”被调去了其他标段,临时换上了李师傅班组。记录上只写了“人员调整”,没有具体原因。
这本身不算什么大事,工地人员流动本来就频繁。但结合昨夜的经历,陆辰总觉得这个“突发急事”有点蹊跷。他记下了张师傅的名字,打算找机会打听一下。
上午十点左右,项目经理老张叼着烟晃悠过来,拍了拍陆辰的肩膀:“小陆,B区那几根柱子的回弹数据出来了没?甲方催着要。”
“正在弄,张总。”陆辰连忙应道,心里却是一紧。他昨晚用回弹仪测过那根柱子,数据异常,但今早再测又恢复正常了。这该怎么报?
“抓紧点。”老张吐了个烟圈,“对了,昨晚那事儿……你没跟别人乱说吧?”
陆辰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保持镇定:“没有,张总。就是地下管道漏了点冷气,已经没事了。”
“嗯。”老张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闪烁,“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工地嘛,有时候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别大惊小怪,影响施工进度。”
陆辰点头称是,心里却更加确定:老张知道些什么,至少他知道这工地“不干净”,所以才请了大师做法事,现在又刻意遮掩。
老张走后,陆辰继续整理数据。他把今早测的正常数据填进报表,但心里总是不安。那根柱子的强度波动太诡异了,从异常到恢复正常,只隔了一夜,而且恰好是在他“修正”了那个光阵之后。
这绝对不是巧合。
中午吃饭时,陆辰端着饭盒凑到王大力旁边,状似随意地问:“王哥,你之前说听到地下有动静……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王大力扒拉了一口饭,含糊道:“就上个月吧,有几天晚上老听见,像是什么东西在挠墙,又像是有水在流。我跟老张说过,他骂我疑神疑鬼。后来不是请了大师来吗?做完法事就没动静了。”
“那请大师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有没有工人受伤?或者设备出问题?”
王大力想了想:“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就张师傅那个班组,有个小工,绑钢筋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下来,腿骨折了。说是自己不小心,但我看他平时挺稳当的一个人。就那事儿之后没两天,地下就开始有动静了。”
张师傅班组!陆辰心里一动。就是被临时调走的那组!
“张师傅他们后来调去哪儿了?”陆辰追问。
“好像是去城东那个物流园项目了。”王大力说,“老张给安排的,说是那边急缺人。哎,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陆辰低头吃饭,心里却翻腾起来。
人员受伤,班组被调走,地下异常动静,请大师做法事……这些事件在时间上紧密相连。而这一切的中心,似乎都指向B区那几根柱子,特别是第三十七根。
下午,陆辰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材料市场看新到的一批钢筋,溜出了工地。他骑上共享单车,直奔城东的物流园项目。
物流园项目比金融中心项目小得多,工地上人也不多。陆辰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张师傅的下落——他带的班组正在3号仓库绑基础钢筋。
陆辰找到张师傅时,这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正蹲在钢筋堆旁抽烟,眉头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
“张师傅?”陆辰走过去,递了根烟。
张师傅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你是……”
“我是腾龙金融中心项目部的技术员,姓陆。”陆辰在他旁边蹲下,“有点事想跟您打听一下。”
听到“腾龙金融中心”几个字,张师傅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接过烟,没点,只是捏在手里:“啥事?”
陆辰压低声音:“是关于B区那几根柱子,特别是第三十七根。您当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张师傅的手抖了一下,烟差点掉地上。他猛地抬头盯着陆辰,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你问这个干什么?老张不是说了,那事儿不许再提!”
“张师傅,我不是来追究责任的。”陆辰诚恳地说,“我只是……我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跟那根柱子有关。我想知道真相。”
张师傅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套话。最后,他叹了口气,把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那天……是浇筑前一天。”张师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颤抖,“我们绑完钢筋,准备下班。我最后一个走,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走到三十七号柱那儿的时候……”
他顿了顿,又吸了口烟。
“我听见……有声音。”张师傅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傍晚,“不是挠墙,也不是水流……是说话声。很轻,很模糊,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下传上来的。听不清说什么,但……那声音让人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陆辰屏住呼吸:“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见……”张师傅的声音更低了,“柱子的钢筋……在动。”
“什么?”陆辰以为自己听错了。
“钢筋在动。”张师傅重复道,语气肯定,“不是风吹的,是自己动的。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想要挣脱出来。我吓得腿都软了,想喊人,但嗓子像被掐住了,发不出声音。然后……”
他猛吸一口烟,烟头烧到了手指都没察觉。
“然后我就看见柱根那里……地上渗出了红色的水。不是泥水,是红的,像血一样,但没血腥味,就是一股……一股铁锈混着土腥的怪味。那水渗得很快,一会儿就漫开一片。我实在撑不住了,连滚爬爬地跑了。”
“第二天,我就跟老张说了。老张骂了我一顿,说我熬夜熬出幻觉了。但当天下午,我们组的小李就从架子上摔下来了。说是脚滑,可我看见他摔下来之前,一直盯着那根柱子看,眼神直勾勾的,像中了邪。”
“再后来,老张就把我们整个组调走了。临走前他私下找我,塞给我一个红包,说那事儿烂在肚子里,谁也别告诉。还说他请了高人来看过,已经处理干净了。”
张师傅说完,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我知道的就这些。小伙子,我劝你也别多问。那地方……邪门。”
陆辰沉默了一会儿,问:“张师傅,您还记得那声音……具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吗?柱子正下方?还是偏哪个方向?”
张师傅想了想,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柱子在这儿。声音……好像是从这边,东南方向,斜着传上来的。对,是东南。”
东南!陆辰心头一震。昨夜他用星罗尺探测到的第二个脉动点,就在B区柱子的东南方向!
“谢谢您,张师傅。”陆辰站起身,“今天的话,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离开物流园,陆辰的心情更加沉重。张师傅的描述,和他昨夜的经历相互印证。那根柱子下面,确实有东西。而且,那东西能影响人的神志(小李摔下来前的状态),能导致物理异常(钢筋异动、渗红水),甚至……能发出声音。
那不是普通的“闹鬼”。那是一种有规律、有目的、能影响现实物理规则的……存在。
回到金融中心工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陆辰没有回项目部,而是直接去了B区。他站在第三十七根柱子前,看着那灰白色的混凝土表面,脑海中回响着张师傅的话。
“声音从东南方向传来……”
他转身,看向东南角那个土坡。昨夜星罗尺在那里探测到了第二个脉动点。
如果张师傅听到的声音源头在东南,那么那个土坡下面,很可能就是“声源”所在,或者说,是那个地下能量结构的另一个关键节点。
而西北方向的那个微弱脉动点,又是什么?
三个点,构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这会不会是某种……封印阵法的基础构型?
陆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封印?阵法?这些词在昨天之前,还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
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阵法,关于封印,关于星罗尺,关于这一切背后的原理。
晚上,陆辰没有再去工地深处探测。他把自己关在板房里,用手机搜索一切可能相关的信息。他搜索“阵法”、“封印”、“古代符文”、“能量结构”,但得到的都是些玄幻小说内容或民间传说,毫无科学依据。
他又搜索“异常能量探测”、“超自然现象研究机构”,除了那个IAJIC,还找到一些诸如“超心理学研究会”、“异常现象调查协会”之类的组织,但看起来要么是民间兴趣小组,要么是骗钱的皮包公司。
没有靠谱的信息来源。
陆辰感到一阵无力。他就像一个突然被扔进陌生世界的婴儿,周围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而他连最基本的“语言”都不懂。
他拿出星罗尺,放在桌上,盯着它看。
尺身温润,内部的星河缓缓流转。那些金色的纹路,此刻看起来就像某种极其复杂的电路图,或者……数学公式?
陆辰心中一动。他想起昨夜,星罗尺传递给他的“理解”,是以数学拓扑图的形式呈现的。那些能量节点、阵法线条,都被抽象成了点、线、面,以及它们之间的连接关系和能量流动方程。
也就是说,这尺子,或者说它背后的体系,是用数学语言来描述和操控这些“异常能量”的?
这个想法让陆辰精神一振。数学是他的专业,是他最熟悉的领域。如果这一切都能用数学来理解,那他就不是完全的外行了。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盯着星罗尺,在心里默念:“告诉我你的原理。用数学的方式。”
没有反应。
他又换了个思路:“显示你的内部结构。能量流动图。”
依然没有反应。
星罗尺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个精致的工艺品,却不肯透露任何秘密。
陆辰有些沮丧。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昨夜,星罗尺是在接触到那个淡蓝色光阵时才被激活的。也就是说,它需要“刺激”,需要与同类型的能量结构互动,才会显露出真正的功能。
那么,如果他能主动制造一个微小的、可控的“能量结构”,是不是就能激活星罗尺,从而研究它的工作原理?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危险。但陆辰已经被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逼到了墙角。他需要答案,需要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环顾板房。这里没有专业的实验设备,但他有数学知识,有工程学背景,还有……这把神秘的尺子。
他想起大学时学过的基础物理学,想起电磁学、能量守恒、场论……这些知识在普通人看来只是课本上的公式,但在现在的陆辰眼里,却成了可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如果阵法是一种能量结构,那么它必然遵循某些物理规律。能量从哪里来?如何传递?如何储存?如何释放?
星罗尺能“修正”阵法,说明它能感知能量流动,并能施加影响。那么,它本身是否也能储存或释放能量?
陆辰拿起星罗尺,仔细感受。尺身恒定的微温,是否就是一种低强度的能量释放?内部的星河光点流转,是否代表了某种能量循环?
他尝试着将尺子贴近自己的额头,集中精神,想象着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注入尺中。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当他持续集中注意力,想象着自己正在“计算”一个简单的能量方程时,他感到额头与尺子接触的地方,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麻痒感。
不是物理上的触感,而是精神层面的感应。就像……就像尺子“醒”了,正在“读取”他的思维。
陆辰心中狂跳,但强行保持镇定。他继续“想象”:一个最简单的能量模型——一个点源,向四周均匀辐射能量。
麻痒感增强了。同时,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一幅图像:星罗尺内部,那些金色的纹路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光芒,沿着某种路径流动,最终汇聚在尺子中心的一个点上。那个点,正是星河光点最密集的地方。
然后,尺子两端的阴阳鱼浮雕,开始加速旋转。虽然肉眼几乎看不出变化,但陆辰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动。
紧接着,他感到周围的空气……变了。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涟漪。空气中的温度、湿度、气压……似乎都发生了极其微妙的扰动。这种扰动范围很小,只局限在他周围一米左右,强度也很弱,如果不是他全神贯注地感知,根本察觉不到。
但确实存在。
他成功了!他用自己的意念,通过星罗尺,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微弱的影响!
虽然这影响微不足道,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但这证明了三点:
第一,星罗尺确实能响应他的意念,前提是他的意念以“数学建模”的形式呈现。
第二,星罗尺本身具有储存和释放能量的能力,那些金色纹路和星河光点就是能量通道和储存单元。
第三,他可以通过星罗尺,将数学模型转化为现实世界的微弱能量扰动。
这,就是阵法的雏形吗?
陆辰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撤回了意念,周围的异常感迅速消失。星罗尺内部的纹路黯淡下去,阴阳鱼的旋转也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刚才的尝试虽然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却让他感到精神上的疲惫,就像连续做了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数学题。
但这疲惫中,却夹杂着巨大的兴奋。
他找到了方向!虽然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他至少摸到了门槛——用数学理解异常,用星罗尺沟通能量。
接下来的几天,陆辰白天正常工作,晚上则躲在板房里,偷偷研究星罗尺。他不敢再尝试制造明显的能量扰动,怕引起注意。但他开始系统地“测试”星罗尺的响应模式。
他发现,星罗尺对他的意念响应,有几个关键条件:
第一,意念必须清晰、精确,最好能以数学方程或几何模型的形式呈现。模糊的想象或情绪化的指令无效。
第二,意念的复杂度越高,消耗的精神力越大,响应时间也越长。像最初那个简单的电源辐射模型,几乎瞬间就能激发。但如果他尝试构建一个稍微复杂点的、包含多个节点和能量回路的模型,就会感到明显的吃力,星罗尺的响应也会延迟。
第三,星罗尺似乎有某种“学习”或“适应”机制。当他反复尝试同一种模型时,尺子的响应会越来越快,消耗的精神力也会逐渐减少。就像……就像尺子在“熟悉”他的思维模式。
此外,他还发现星罗尺的另一个功能:能量感知。
当他集中精神,手握星罗尺,去“感受”周围环境时,尺子会反馈给他一种模糊的“能量场”图像。这种图像不是视觉上的,而是一种空间感和强弱感。比如,他能“感觉”到隔壁板房里工友们散发的微弱生命能量(像一团团温暖的光晕),能“感觉”到远处塔吊电机运转时散逸的电磁能量(像细小的电流波纹),甚至能“感觉”到地下深处,那三个节点散发出的、冰冷而规律的脉动。
这种感知能力,让他对周围世界的认知彻底改变了。世界不再只是肉眼可见的物质,还叠加了一层无形的、流动的“能量图层”。虽然这图层还很模糊,很不精确,但已经足够震撼。
他也尝试过再次接近B区柱子和其他两个脉动点,用星罗尺进行更细致的感知。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没有再尝试激活或“修正”什么,只是远远地观察。
通过几天的观察,他大致摸清了这三个节点的能量特征:
B区柱子(主节点):能量强度最高,脉动规律,但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东南角土坡(节点二):能量强度中等,脉动稍显紊乱,且带有一种“侵蚀性”,就像在缓慢地渗透周围的土层。
西北角围墙边(节点三):能量强度最弱,脉动时断时续,但有一种“连接感”,似乎与更远处的某个东西有联系。
这三个节点,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能量结构。但这个结构并不完美,节点二的能量紊乱和侵蚀性,节点三的微弱和不稳定,都说明这个结构可能存在缺陷,或者……正在被什么东西干扰、破坏。
这会不会就是导致柱子强度异常、地下出现异响的原因?
陆辰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掌握更多关于星罗尺和阵法的知识。否则,一旦这个地下结构发生更大的变故,他可能连自保都做不到。
然而,知识的获取并不容易。他尝试在网络上搜索更专业的资料,但收获寥寥。他也想过联系那个IAJIC,但一个普通的中国工地技术员,如何联系到一个总部在瑞士的神秘国际组织?发邮件?恐怕石沉大海。直接找上门?他连签证都没有。
就在陆辰陷入知识瓶颈时,转机意外地出现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陆辰轮休。他本来打算去图书馆查资料,但刚走出工地,就被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相貌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那种。但陆辰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很锐利,像能看透人心。
“陆辰?”男人开口,声音平稳,没有起伏。
陆辰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星罗尺:“我是。您是哪位?”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翻开,亮出一枚徽章。徽章是银色的,图案很简洁:一个圆环,环内是一把剑和一把尺子交叉,下面有一行小字,但陆辰没看清。
“灵异现象管理与调查局,三级调查员,赵启明。”男人收起证件,语气依旧平淡,“有些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方便找个地方谈谈吗?”
灵异现象管理与调查局?
陆辰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机构的名字,他从未听说过。但“灵异现象管理与调查”这几个字,再结合男人出示的徽章和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他要找的“同类”,或者说,是处理这类事情的官方机构!
他们找上门了!是因为他昨晚激活了星罗尺,引起了能量波动被监测到了?还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监视这个工地?
无数念头在陆辰脑中闪过,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点了点头:“可以。前面有个咖啡馆。”
两人走进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赵启明点了杯美式,陆辰要了杯拿铁。
“陆辰,二十四岁,东南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现为腾龙国际金融中心项目部实习技术员。”赵启明开门见山,语气像在念档案,“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工地B区第三十七号承重柱附近,检测到了异常能量波动。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果然是因为那天晚上!陆辰手心开始冒汗。他该怎么回答?全盘托出?还是隐瞒一部分?
他快速权衡着利弊。对方是官方机构,看起来专业且正规。隐瞒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但全盘托出……星罗尺的秘密能说吗?
“我……我当时在检查柱子强度,用了回弹仪。”陆辰决定从最“正常”的部分说起,“数据有点异常,我就多测了几次。然后……然后柱子表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图案,很冷,接着地上也出现了发光的纹路。”
他省略了星罗尺出现和修正阵法的部分,只说看到了异象。
赵启明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看不出表情变化。等陆辰说完,他才问:“只有这些?你有没有接触那个图案?或者,有没有看到其他异常现象?比如……特殊的物品?”
最后一句问得很有深意。陆辰心里一凛,对方可能知道星罗尺的存在!
“我……我碰了一下那个图案,很冰。”陆辰选择了部分实话,“然后光就消失了。其他……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物品。”
赵启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他的伪装。然后,赵启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张图片,推到陆辰面前。
图片上,正是他那把星罗尺!不过是它伪装成卡西欧计算器时的样子。
“这个,是你的吧?”赵启明问。
陆辰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们连这个都查到了!
“是……是我的计算器。”陆辰的声音有些干涩。
“计算器?”赵启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陆辰,我们监测到的能量波动,源头有两个:一个是工地地下的封印节点,另一个……就是你身上这件‘计算器’。它的能量特征很独特,我们数据库里有记录。”
数据库里有记录?星罗尺是登记在案的?
陆辰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显然知道星罗尺的真实身份,而且一直在监控工地的能量波动。那么,他们找上门的目的,是收回星罗尺?还是调查封印节点?或者……两者都有?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陆辰决定装傻到底,“这就是个普通的计算器,我用了好几年了。”
“普通计算器?”赵启明收回平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陆辰,我知道你现在很紧张,也很困惑。突然接触到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谁都会这样。但我建议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工地上所有人的安全。”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工地下面的那个封印节点,已经不稳定了。三天前你的触碰,虽然暂时平息了能量泄露,但也加速了它的松动。如果不及时处理,最多一个月,封印就会彻底失效。到时候,里面封着的东西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陆辰的心沉了下去。一个月?封印失效?里面封着的东西?
“里面……封着什么?”他忍不住问。
赵启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听说过‘灵气复苏’吗?”
灵气复苏?陆辰愣了一下。这个词他只在小说里见过。
“看来是没听过。”赵启明叹了口气,“简单说,就是地球的环境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导致一些原本沉寂的‘异常能量’开始活跃。这些能量,有些人称之为‘灵气’,有些人称之为‘以太’、‘玛那’……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能量会催生各种超自然现象,也会唤醒一些……古老的东西。”
他指了指脚下:“这个工地下面,就封着一个‘古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的档案里也没有详细记录,只知道它很危险,非常危险。上世纪五十年代,当时的处理部门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把它封印住。现在,封印松动了。”
陆辰听得脊背发凉。五十年代?封印?古老的东西?
“那你们……不赶紧处理吗?”他问。
“我们正在处理。”赵启明说,“但封印的修复需要特殊的方法和工具。而你手里的那个‘计算器’,就是关键工具之一。”
他盯着陆辰的眼睛:“它的真名,叫‘星罗尺’。是古代阵法师用来测量、绘制、修正阵法的高级法器。它之所以会出现在你手里,不是偶然。根据我们的记录,星罗尺有灵性,会自己选择主人。它选择了你,说明你具备成为‘阵法师’的潜质。”
阵法师?星罗尺选择主人?
陆辰感到一阵眩晕。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时间消化。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赵启明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不是我们想让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想做什么。陆辰,你已经被卷进来了。星罗尺认你为主,你触碰了封印节点,还无意中平息了一次能量泄露。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是这个事件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收回星罗尺,消除你关于这件事的记忆,然后你继续当你的技术员,我们会派专业团队来处理封印。但这样做有风险,星罗尺已经认主,强行收回可能导致它自毁,而且封印修复需要阵法师配合,我们局里现在……合格的阵法师很少。”
“第二,”赵启明身体坐直,语气郑重,“你加入我们灵管局,接受培训和考核,成为一名持照阵法师。然后,由你来主导修复这个封印。我们会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和保护。”
加入灵管局?成为阵法师?
陆辰彻底愣住了。这个选择,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说。
“可以。”赵启明点点头,递给他一张名片,“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决定加入,打这个电话。如果你决定退出,也打这个电话,我们会安排记忆清除程序。”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另外,这三天里,不要再去碰那个封印节点,也不要再尝试使用星罗尺。封印现在很脆弱,任何刺激都可能加速它的崩溃。还有……”
他指了指陆辰的口袋:“星罗尺是你的了,好好保管。它既然选择了你,就有它的道理。”
说完,赵启明转身离开了咖啡馆,留下陆辰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捏着那张只印了一个电话号码的名片,心乱如麻。
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但陆辰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向左,回归平凡,但记忆将被清除,星罗尺将被收回,那个危险的封印将由别人处理——虽然他可能永远不知道结果。
向右,踏入一个全新的、危险而神秘的世界,成为什么“阵法师”,去修复一个可能危及无数人生命的古老封印。
他低头,看着口袋里隐约透出的温润光泽。
星罗尺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他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