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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矿坑入口像一张歪斜的、黑洞洞的嘴,贪婪地吞噬着午后变得稀薄的光线。粗大的原木支撑早已朽坏大半,深色的苔藓和湿滑的菌类爬满了坑壁,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湿岩石和某种更深沉腐朽的气味。风穿过交错的坑道,发出低哑呜咽般的哨音。

沈辞安停在入口外十几步远的地方,没有立刻进去。预警直觉那层薄膜在此刻异常活跃,向他传递着混杂的信号:坑内深处有稳定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威胁度:低,但持续存在);入口附近结构相对稳固(短期内坍塌风险:极低);空气流动复杂,可能存在多个出口或更深的未知区域;没有近期人类或大型生物活动的明显痕迹。

【环境变化:进入‘废弃矿坑(浅层入口)’。】

【威胁评估:低(结构风险、未知区域、可能的微量瘴气)。】

【检测到微弱的、非自然灵力逸散,来源不明。】

系统给出了初步判断。

沈辞安握紧手里的柴刀,刀柄上粗糙的木纹和尚未完全散尽的血腥气,让他保持着一丝必要的紧绷。他从系统空间取出那几张厚实油布中的一张,简单折成斗篷状披在身上,多少能挡一挡坑内可能滴落的水滴和更重的湿气。然后,他迈步走进了那片昏暗之中。

光线迅速衰减,从入口处斜射进来的光柱很快就被前方弯折的坑道吞噬。沈辞安放慢脚步,让眼睛适应黑暗。坑道比想象中宽阔,足够两三人并行,地面崎岖不平,散落着碎石和早已锈蚀不堪、辨认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坑壁上还能看到当年开凿留下的、粗糙的钎痕,一些地方镶嵌着黯淡无光的、劣质的照明石碎屑,早已失去了效用。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先试探落脚点的虚实。预警直觉像无形的探针,随着他的前进向前延伸。除了无处不在的阴冷湿气和腐朽味,暂时没有发现活物。只有偶尔从极深处传来的、水滴落入积水潭的“叮咚”声,空洞地回响。

走了大约百来步,前方坑道出现了一个岔口,一左一右,都黑黢黢不知通向何处。左侧坑道传来的空气流动似乎更通畅些,但那股阴冷的气息也略浓;右侧坑道更狭窄,地面有更多人工堆积的痕迹,像是曾经堆放杂物或矿石的地方。

沈辞安在岔口停下,从怀里掏出那块黑铁片。指环对铁片有反应,铁片又似乎与“镇压”、“土系”相关,或许在这地下环境会有特别感应?他握紧铁片,屏息凝神。

左手掌心,那圈之前烙下又隐去的暗金色纹路,似乎微微发热。铁片本身沉甸甸的,并无更多异样。但当他将注意力转向左侧那条阴冷气息更浓的坑道时,指环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直觉的排斥感。而转向右侧那条堆满杂物的坑道时,排斥感消失了,铁片也似乎…更“安静”了一些。

选右边。

他转身踏入了右侧坑道。这里果然更加狭窄,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地面散落着更多破碎的木箱、腐朽的绳索、锈成红褐色的矿镐头,还有一些颜色黯淡、早已灵气散尽的低劣矿石。预警直觉在这里捕捉到的“非自然灵力逸散”稍微明显了一点,但依旧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沈辞安一边走,一边用柴刀小心地拨开挡路的杂物。他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在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或者能够触发系统进一步反应的环境因素。

在一个塌了半边的、原本可能是工具间的凹洞里,他踢开一堆烂木头,下面露出几块颜色灰扑扑、但形状相对规整的石砖。石砖本身并无特别,但其中一块的侧面,刻着一个几乎被磨平的标记——一个圈,里面有个歪斜的“土”字。

宗门标记?还是矿坑自身的标识?

他弯腰捡起那块石砖,入手颇沉。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那个模糊“土”字标记的瞬间,怀里的黑铁片猛地一颤!一股比之前更清晰的沉重感从铁片传来,与此同时,右手食指上的“镜花”指环,也传来一阵短促而明确的凉意!

有东西!

沈辞安立刻放下石砖,目光锐利地扫视这个小小的凹洞。预警直觉也集中到了脚下——那股微弱的灵力逸散,似乎就来源于此。

他蹲下身,用柴刀当铲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石砖周围堆积的泥土和碎石。挖了不到半尺深,刀尖“铛”一声碰到了硬物。

不是石头,声音更闷,更实。

他加快动作,很快,一个约莫脸盆大小、表面布满粗糙纹路的暗黄色物体露了出来。看起来像是一大块…土疙瘩?但颜色暗沉,纹路天然形成某种规律的漩涡状,触手温润,并不冰凉,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大地脉搏般的微弱律动。

【发现‘地脉淤结土精(劣等,已半石化)’。】

【物品描述:地脉灵气运转不畅,长期淤积于特定土石结构中形成的低劣结晶。蕴含微弱且驳杂的土系灵力,性质厚重迟滞,可直接吸纳(效率极低且可能淤塞经脉),或作为低级土系材料(品质低下)。】

【系统提示:该物品可作为低能量源尝试吸收,预计可补充系统能源0.5%-1%(存在杂质污染风险)。或可尝试用已绑定未知器物(‘镜花’指环)进行初步提纯/转化。】

沈辞安眼睛一亮。地脉淤结土精?虽然只是劣等半石化的,但蕴含土系灵力,而且…系统能吸收?还能补充能源?

他毫不犹豫,首先尝试沟通系统:“吸收此物品,补充能源。”

【指令确认。开始尝试吸收‘地脉淤结土精(劣等)’能量。】

【警告:能量极低,杂质含量高,吸收过程可能缓慢,并有较低概率(<0.1%)对系统基础逻辑造成微量污染。是否继续?】

“继续。”污染概率这么低,完全可以接受。

【开始吸收…】

只见那暗黄色的土精表面,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土黄色的灵气被无形之力牵引出来,如同袅袅烟气,汇入沈辞安身体,随即消失在他感知中那个代表系统的“空洞”区域。过程很慢,土精本身几乎看不到变化,但系统界面角落那【能源:未知(极低)】的字样,似乎…稳定了一丝?或者说,那种随时可能熄火的黯淡感,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同时,右手食指上的“镜花”指环,也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的吸力,似乎也在从这土精中汲取着什么,但与系统吸收的并非同一种东西,更像是…土精内部某种更本质的、与“大地”相关的意蕴?

沈辞安耐心等待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吸收完成。获得驳杂土系能量单位*17。系统能源恢复:约0.8%。逻辑污染检测:未发生。】

【当前系统能源状态:极低(略有恢复)。】

0.8%…聊胜于无,但至少证明了这条路可行。而且,没有造成污染。

他再看那块土精,颜色似乎更黯淡了些,表面的纹路也模糊了一点,但大体还在。指环的吸力也停止了。

沈辞安想了想,没有将这块已经“瘦身”过的土精扔掉。既然指环能从中吸取“意蕴”,或许以后还有用。他将土精也收进了系统空间。

有了这次收获,他精神振奋了不少。这个废弃矿坑,果然有点东西。

他继续在右侧坑道里探索。又发现了几处微弱的灵力逸散点,但要么是更细碎的、毫无价值的灵石渣,要么是类似刚才土精但体积更小、品质更差的碎块,系统吸收后提供的能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他倒是找到了几截尚未完全朽坏的坚韧藤绳(比麻绳结实),和一块边缘锋利的深色燧石(或许能生火或当切割工具)。

不知不觉,他在这迷宫般的矿坑浅层区域已经转了近一个时辰。携带的清水喝掉大半,体力也有所下降。预警直觉一直维持着运转,虽然没有发现直接威胁,但那种阴冷的气息始终如背景噪音般存在,令人不适。

他决定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并研究一下刚刚到手的8点生存点,以及那些妖兽材料。

在一处坑道拐角后,他发现了一个向内凹陷的、较为燥的小石窟,入口被几块崩落的巨石半掩着,形成天然的屏障。里面空间不大,但足够一人容身,地面是相对平整的岩石。

他清理了一下入口,确保视野和退路,然后钻了进去。用油布铺在地上,坐下。取出破陶碗喝了点水,又啃了几口粗面饼。

休息片刻,他调出系统界面。

【生存点:8】。

【状态】栏里,【体力】恢复到75,【精神力】70,外伤状态显示为【恢复中】。

他点开【物资】,看着那个需要8点才能兑换的随机箱子,以及下面那些基础的生存物资。又点开【技巧】列表。

现在,他有了第一次实战经验,知道了预警直觉的用处,也初步验证了通过探索和击获取生存点的途径。8点生存点,该怎么用?

直接兑换随机箱子?但上次开出的东西虽然有用,却并非急需。而且现在身处矿坑,环境特殊。

或许…应该先强化一下自身在特定环境下的生存能力?

他的目光落在了【技巧】列表上。

【基础方向感强化(被动):2生存点】——在迷宫般的矿坑里可能有用。

【基础伤口紧急处理知识:3生存点】——已经用急救包处理过,暂时不急。

【基础野外可食用植物辨识:3生存点】——这里没植物。

【基础危险环境预警直觉(被动):5生存点】——已经有了。

下面还有一条新出现的,似乎是随着环境解锁的:

【基础黑暗环境适应(被动):3生存点】——提升在无光或微光环境下的视觉适应能力、听觉分辨力及方向感。

黑暗环境适应…在这个矿坑里,或许比方向感强化更实用?毕竟预警直觉更多是感知威胁,而非地形记忆。

他略作权衡,花费3生存点,解锁了【基础黑暗环境适应(被动)】。

【生存点-3。剩余:5。】

【技巧‘基础黑暗环境适应(被动)’解锁成功。该技巧将小幅提升宿主在低光或无光环境下的感官敏锐度与方向判断力。】

几乎在解锁完成的瞬间,沈辞安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石窟内本就昏暗,此刻在他眼中,岩石的轮廓、地面的细微起伏、甚至空气里浮尘的流动,都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点。不是真的看见了光,而是大脑对有限光线和声音信息的处理效率提高了。远处坑道里水滴的声音,也能更清晰地分辨出距离和方位。

有用。

剩下的5点生存点,他没有再动。留着备用,或许关键时刻可以兑换急救物资或工具。

接着,他查看了一下系统临时空间里的妖兽材料。【石鳞貉完整鳞皮(轻度破损)】、【石鳞貉利爪】、【石鳞貉尾锤】、【石鳞貉毒腺(破损)】。都是低阶材料,在宗门坊市或许能换几块下品灵石,或者用来制作最低级的符箓、法器边角料。暂时用不上,先存着。

他靠坐在冰凉的岩壁上,一边休息,一边整理思绪。系统的能源通过吸收“地脉淤结土精”得到了微弱补充,证明了除“生存张力”外,直接寻找蕴含特定能量的物品也是一条路。只是这类物品显然不好找。

体内的煞气在黑铁片和指环的双重镇压下,暂时安稳。但那种阴冷感如同附骨之疽,并未消失。

还有那卷危险的薄绢,那个警告他的“无面神君”,守阁长老的异常,执法长老的怀疑…外部的麻烦一点没少。

他轻轻摩挲着右手食指上的“镜花”指环,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在这个画风诡异的系统辅助下,他就像在走一悬在深渊之上的钢丝。一边是迫使他为恶的反派系统遗毒(煞骨魔体),一边是看似无害但机制不明的求生系统;一边是步步紧的宗门猜忌,一边是隐藏在暗处的未知威胁。

他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这点在绝境中被出来的、微不足道的谨慎,和手里这把沾过血的柴刀。

休息得差不多了,沈辞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黑暗环境适应让他对石窟外的坑道看得更清楚了些。预警直觉依旧平稳。

他该继续探索了。这个矿坑不小,或许还有类似“地脉淤结土精”的东西,甚至…别的什么。

就在他准备钻出石窟时,预警直觉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波动!

不是威胁,更像是…某种“标记”或“痕迹”被触动了?波动来源,似乎是他刚刚经过的、那个发现土精的凹洞方向?

沈辞安动作立刻顿住,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柴刀无声地横在身前。

他凝神细听,将黑暗环境适应和预警直觉提升到极限。

“沙…沙…”

极其微弱的,仿佛砂砾摩擦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由远及近,非常缓慢,但确实在移动。

不是风吹,不是水滴。

是有什么东西…在坑道里爬行?而且,正朝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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