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他脚落下的前一秒,一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是那个一直痴傻疯癫的弟弟。
他或许是被姐姐身上死亡的气息刺激到了。
弟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推开了父亲。
力气大得惊人,父亲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别碰她!”
弟弟的声音不再含糊不清,而是带着撕心裂肺的尖锐哭腔。
他扑在我的尸体上,用身体护住我冰冷僵硬的躯壳。
父母愣住了。
“儿子?你会说话了?”母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弟弟没有理会他们,他颤抖着手,摸向我的后背。
“姐姐……姐姐疼不疼?火灭了吗?”
父母对视一眼,满脸茫然:“什么火?那是太子救的你,早就灭了……”
“闭嘴!!”
弟弟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得像一头狼。
“不是狗!从来都不是那条狗!”
他指着狗屋里,我赤裸后背上那一整片恐怖的像树根一样盘踞的陈旧烧伤。
因为没穿衣服,那些伤疤第一次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父母的视线里。
狰狞,扭曲,触目惊心。
“就是这个火!当年是姐姐背我出来的!姐姐背上全是火!”
弟弟哭嚎着,手指抠进泥土里。
“那条狗早就跑了!它早就吓跑了!”
“姐姐一直在喊疼,一直在哭,可你们只顾着抱那条狗!”
“你们为什么不救姐姐?为什么这几年都在谢那条狗?为什么啊!!”
弟弟那嘶哑的吼声,来回拉扯着清晨死寂的空气。
“不是狗!是姐姐!”
这句话在院子里回荡,狠狠砸进父母的耳膜。
父亲依然瘫坐在地,目光涣散,像是听不懂这种过于直白的语言。
但他不得不看。
那具蜷缩在狗屋里的尸体就在眼前,那满背狰狞扭曲的疤痕,就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死光。
那些疤不是新的。
它们盘根错节,像从火海里生出的毒藤,死死缠绕了这具瘦弱的躯体整整八年。
母亲的手剧烈发抖,猛地缩回想要遮掩的手指。
“不……不可能……”
她嘴唇哆嗦,拼命想从记忆里翻找反驳的证据。
“太子……当时叫得那么大声……我们是在太子的叫声里醒来的……”
弟弟死死护着我僵硬的身体,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笑得却比鬼还惨。
“它是在叫。”
“它早就跑出去了,它在大门口对着火叫,它是吓坏了!”
“只有姐姐……只有姐姐冲进了房梁底下。”
“妈,你好重啊,那天你晕倒了,姐姐背不动你,只能先背我。”
弟弟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神空洞得可怕:“火掉下来,砸在她背上。我闻到了,肉烤焦的味道,那是姐姐的肉啊!”
母亲的脸瞬间惨白,踉跄一步,膝盖发软,重重跪进了泥水里。
视线终于无法逃避地落在了那片疤痕上。
八年了。
整整八年,她嫌弃女儿阴沉,嫌弃女儿穿得破烂,嫌弃女儿走路含胸驼背。
“把背挺直了!像个丧家犬一样给谁看!”
这是她骂得最多的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