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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辰时三刻,镇西老槐树下。

孟怀谨到的时候,树下的石墩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灰布道袍,花白头发用木簪束起,干瘦得像一截枯木。他闭着眼,手里捻着一串乌木念珠,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诵经。晨雾未散,在他周身缭绕,衬得他像一尊泥塑的神像。

但孟怀谨知道,这不是神像。

这是李青阳,九十年前害死沈清月的邪修,第七处追捕多年的通缉犯。

“李道长。”孟怀谨在十步外停下,手杖轻轻点地,“久仰。”

李青阳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很亮,亮得不像老年人,像两点鬼火,在晨雾中幽幽闪烁。他上下打量孟怀谨,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第七处的孟处长?没想到这点小事,竟劳您大驾。”

“事关人命,无小事。”孟怀谨语气平淡,“怀表呢?”

李青阳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黄铜表壳,玻璃表蒙已经碎裂,表链锈得发黑。确实是民国时期的老怀表。

“东西在这儿。”他将怀表放在石墩上,“但要拿回去,得用东西换。”

“你想要什么?”

“那个至阳命格的小子。”李青阳的笑容扩大,露出焦黄的牙齿,“他的血,他的魂,他的肉身。贫道等了九十年,终于等到一个至阳之体,可不能错过。”

孟怀谨摇头:“不可能。”

“那这怀表,”李青阳慢慢收起笑容,“就只能毁了。里面的魂魄碎片,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你可以试试。”孟怀谨向前一步,“但我要提醒你,毁坏生魂,罪加一等。第七处的牢房,可不比你在外面逍遥。”

“吓我?”李青阳嗤笑,“贫道活了一百二十三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你们第七处的那点手段……”

他话没说完,脸色忽然一变。

孟怀谨的手杖,不知何时已经插在了地上。杖身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以手杖为中心,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晨雾瞬间消散,露出青石板地面。

李青阳猛地站起,道袍无风自动:“你……”

“槐树属阴,易聚阴煞。”孟怀谨的声音依旧平静,“你选这里见面,是想借此地阴气压制我。可惜,我带了‘破阴锥’。”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虚画。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浮现出金色的符文,一个接一个,连成锁链,朝李青阳缠绕而去。

“雕虫小技!”李青阳厉喝一声,袖中飞出三道黑符,迎向金色锁链。

符与锁链相撞,没有声音,但空气中爆开一团刺目的光!晨雾被震散,槐树叶簌簌落下,石墩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孟怀谨纹丝不动,李青阳却连退三步,脸色铁青。

“你……你的修为……”他盯着孟怀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对,第七处处长不该有这种实力……”

“谁告诉你,我只是处长?”孟怀谨缓缓拔出地上的手杖。

杖身脱离地面的瞬间,槐树周围十米范围内的温度骤降!不是阴冷,而是某种更纯粹的、刺骨的寒意,像深冬的冰窟。

李青阳瞳孔骤缩:“你是……‘守夜人’?”

孟怀谨没有回答。他握着手杖,朝李青阳走去。一步,两步,步伐不快,但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就结出一层薄霜。

李青阳慌了。他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个巴掌大的黑色葫芦,葫芦口用红布塞着。他拔掉塞子,对准孟怀谨。

葫芦里涌出滚滚黑烟,黑烟中隐约有无数人脸翻腾、哀嚎,发出刺耳的尖啸!

“百鬼葫芦?”孟怀谨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你倒是舍得下本钱。”

“去!”李青阳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葫芦上。

黑烟暴涨,化作数十道鬼影,张牙舞爪扑向孟怀谨!鬼影所过之处,草木枯萎,青石板寸寸开裂!

孟怀谨叹了口气。

他举起手杖,杖头对准扑来的鬼影,轻轻说了两个字:

“归尘。”

没有光,没有声音。

但那些鬼影,在距离他三步之外,齐齐停住。然后,像沙雕遇水,一点点崩解、消散,化作虚无。

黑烟散去,葫芦“咔嚓”一声裂开,从李青阳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李青阳脸色惨白,嘴角渗出血丝。他死死盯着孟怀谨,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守夜人……不可能……守夜人早该绝迹了……”

“时代在变。”孟怀谨走到他面前,手杖抵住他的咽喉,“李青阳,九十年前你害死沈清月,用邪术续命,逃了九十年。今天,该还债了。”

李青阳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还债?孟处长,你以为你赢了?”

他猛地抬手,将怀表狠狠摔在地上!

黄铜表壳碎裂,表盘崩飞,齿轮散落一地。但里面没有魂魄碎片——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空壳。

孟怀谨脸色一变。

“哈哈哈……”李青阳大笑,笑声里满是得意,“贫道活了这么久,会不留后手?真正的怀表,早就不在这儿了!你想要魂魄碎片?去镇外的乱葬岗找吧!不过要快哦,子时之前找不到,碎片可就被那里的孤魂野鬼分食了!”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化作一团黑雾,朝槐树后疾射而去!

孟怀谨反应极快,手杖一挥,一道金色符文追着黑雾射出。但黑雾在空中一折,钻进槐树下一个不起眼的树洞,消失不见。

槐树周围,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摔碎的怀表空壳。

孟怀谨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他上当了。

李青阳根本没打算交易,他从一开始就计划用假怀表拖住孟怀谨,真身带着真怀表去乱葬岗,用沈清月的魂魄碎片喂养那里的孤魂野鬼,提升自己的实力。

乱葬岗……那是青石镇最邪的地方,埋了几百年的无主尸骨,阴气冲天。别说普通人,就是第七处的正式队员,进去也得脱层皮。

而且子时为限。现在已过辰时,到子时还有八个时辰。

孟怀谨弯腰捡起怀表碎片,仔细看。做工粗糙,表壳是新的,只是做旧处理。李青阳早有准备。

他收起碎片,转身快步离开。

必须赶在子时之前找到真怀表。

而能最快找到魂魄碎片的,只有一个人。

——

周子安在客栈房间里坐立不安。

孟怀谨已经去了一个时辰,没有任何消息。窗外天色大亮,街上开始有人声,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手腕上的烙印持续发热,热度比昨天更强,而且有了方向性——像指南针一样,指向镇西。

不是老槐树的方向,是更西边,靠近山脚。

乱葬岗就在那个方向。

周子安想起昨天感知到的第四个光点——那个飘忽不定的暗红色光点,似乎也在那个区域移动。

难道李青阳把怀表带去了乱葬岗?

他越想越不安,抓起背包就要出门。刚走到门口,门被推开了。

孟怀谨站在门外,脸色不太好看。

“孟处长?怎么样?怀表呢?”周子安急问。

孟怀谨摇头,走进房间,将怀表碎片放在桌上:“假的。李青阳用假货拖住我,真身带着真怀表去了乱葬岗。他要拿沈清月的魂魄碎片喂养那里的孤魂野鬼,提升实力。”

周子安如遭雷击:“那……那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孟怀谨看着他,“你跟我去乱葬岗,用血契感应,找到真怀表的位置。但那里很危险,阴气极重,你现在的体质进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

“魂魄被冲散。”周子安接话。

孟怀谨点头:“所以你要想清楚。去,可能救回沈清月,但你自己会陷入险境。不去,沈清月的魂魄碎片被子时前分食,她彻底消散,但你能保全自己。”

周子安没有犹豫:“我去。”

孟怀谨深深看他一眼:“不后悔?”

“后悔。”周子安说,“但如果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孟怀谨沉默了几秒,点头:“好。但去之前,我要给你加几道护身符。乱葬岗的阴气,不是你现在的体质能承受的。”

他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符,咬破指尖,用血在上面各画了一道符。画完,符纸表面泛起淡淡的金光。

“一张贴胸口,护住心脉。一张贴额头,守住灵台。一张握在手里,关键时刻捏碎,能爆开一次纯阳之气,震散周围的鬼物。”孟怀谨将符纸递给他,“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用完了,你就只能靠自己的阳气硬抗。”

周子安接过符纸,依言贴好。符纸贴在皮肤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像贴着一块暖宝宝。

“还有这个。”孟怀谨又拿出一枚铜钱,用红绳穿好,挂在他脖子上,“五帝钱,能辟邪。贴身戴着,别摘。”

周子安感觉到铜钱贴在胸口,那股温热感更明显了。

“最后,”孟怀谨看着他,“我教你一句口诀。遇到危险时,默念三遍,能暂时激发你的至阳之气,护住全身。但只能维持一刻钟,过后你会虚脱,至少躺三天。”

“什么口诀?”

孟怀谨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九个字。

周子安记下,在心里默念一遍,感觉丹田里的气流微微涌动。

“都记住了?”孟怀谨问。

“记住了。”

“那走吧。”孟怀谨转身,“时间不多了。”

两人离开客栈,朝镇西走去。路上行人渐多,看见孟怀谨,都恭敬地让路,低头行礼,称“孟先生”。看来孟怀谨在青石镇地位不低。

出了镇子,路变得荒凉。杂草丛生,碎石满地,越往西走,雾气越浓。明明是白天,光线却昏暗得像傍晚。

“乱葬岗以前是刑场。”孟怀谨边走边说,“明清两代,斩首的犯人都埋在这里。后来战乱,无人认领的尸体也往这儿扔。几百年下来,阴气累积,成了大凶之地。第七处本想清理,但牵涉太多因果,只能设下结界,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李青阳怎么进去的?”

“他修邪术,能暂时蒙蔽结界。”孟怀谨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到了。”

周子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是一片乱石岗,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地面上散落着碎骨和破陶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最诡异的是,明明是大白天,这里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能见度不到十米。

雾气中,隐约可见几座歪斜的墓碑,碑文早已磨灭。

周子安左手腕的烙印,在这一刻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发热,是跳动,像一颗心脏在皮肤下搏动。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雾气深处,有一个暗红色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

“在那边!”他指着雾气最浓的地方。

孟怀谨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面八卦镜,对准那个方向。镜面泛起金光,射入雾气,照出一条模糊的小路。

“跟紧我。”孟怀谨率先踏入雾气。

周子安紧随其后。

一进雾气,温度骤降。不是普通的冷,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周围的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五米,只能看见孟怀谨的背影和脚下模糊的小路。

耳边传来声音。

不是风声,是低语。无数人的低语,重叠在一起,听不清说什么,但充满了怨毒、不甘、痛苦。

周子安胸口的五帝钱开始发热,贴在额头的符纸也微微发烫。孟怀谨给的护身符在起作用。

“别听,别看,别回应。”孟怀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里的孤魂野鬼没有意识,只会本能地攻击活人。你回应了,它们就会缠上你。”

周子安点头,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低语。但低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有人在耳边呢喃。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周子安浑身一僵,回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灰蒙蒙的雾气。

但肩膀上的触感还在,冰冷,湿滑,像死人的手。

“继续走。”孟怀谨头也不回,“是幻象。你越在意,它越真实。”

周子安咬牙,继续往前走。肩膀上的“手”渐渐消失了,但脚下又传来异样——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低头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那种被抓住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默念我教你的口诀。”孟怀谨说。

周子安在心里默念那九个字。

丹田里的气流开始加速旋转,一股暖流从胸口扩散到四肢百骸。肩膀和脚踝上的冰冷感瞬间消失,耳边的低语也减弱了许多。

有效。

他松了口气,加快脚步。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雾气渐渐变淡。前方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立着几十座坟包,大多没有墓碑,只有几块石头堆砌。

空地中央,李青阳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个小木桌,桌上放着真怀表——黄铜表壳完好,表蒙也没碎,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泛着幽光。

他闭着眼,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诵,怀表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红光,红光中隐约可见一个少女的虚影——短发,学生装,正是沈清月。

少女虚影表情痛苦,似乎在挣扎,但被红光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李青阳!”孟怀谨厉喝一声,手中八卦镜金光大盛,射向李青阳!

李青阳睁眼,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来了?正好,省得我去找你。”

他抬手一挥,周围几十座坟包同时炸开!黑气冲天而起,化作数十道鬼影,张牙舞爪扑向孟怀谨和周子安!

“退后!”孟怀谨将周子安推到身后,手杖往地上一插,金色符文再次浮现,结成一道光墙,挡住鬼影。

鬼影撞在光墙上,发出凄厉的尖啸,黑烟翻滚,但无法突破。

“没用的。”李青阳站起身,手中多了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满血色符文,“这里的阴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耗得过我?”

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桃木剑上。剑身红光暴涨,一剑劈向光墙!

“轰——!”

光墙剧烈震动,金色符文明灭不定。孟怀谨脸色一白,嘴角渗出血丝。

“处长!”周子安惊呼。

“我没事。”孟怀谨抹去血迹,眼神更冷,“李青阳,你以生魂饲鬼,违背天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天道?”李青阳大笑,“贫道活了一百多年,早就不信什么天道!我只信实力!”

他再次挥剑,这一次,剑光化作血色长虹,直劈孟怀谨面门!

孟怀谨拔出手杖,迎上剑光。金红两色光芒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强光,震得周围坟包纷纷塌陷!

周子安被气浪掀翻在地,胸口一阵翻腾。他勉强爬起来,看向木桌——怀表还在那里,沈清月的虚影越来越淡,像要随时消散。

他必须拿到怀表!

但李青阳和孟怀谨激战正酣,余波扫荡,他根本近不了身。

怎么办?

周子安看向左手腕。烙印剧烈跳动,几乎要破皮而出。他能感觉到,沈清月的魂魄碎片正在被某种力量拉扯,随时可能崩碎。

来不及了。

他咬咬牙,从怀里掏出孟怀谨给的那张“捏碎爆开”的符纸,握在手里。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木桌冲了过去!

“小子找死!”李青阳察觉他的意图,一剑逼退孟怀谨,左手虚空一抓!

一只巨大的黑色鬼手从雾气中探出,抓向周子安!

周子安没有躲——也躲不开。他握紧符纸,继续前冲。

鬼手抓住了他。

冰冷,窒息,像掉进冰窟。

但就在这一刻,他捏碎了符纸。

“轰——!”

纯白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炸开!鬼手像冰雪遇阳,瞬间消融!光芒所过之处,黑雾退散,鬼影哀嚎,连李青阳都闷哼一声,倒退三步!

周子安趁机冲到木桌前,一把抓起怀表!

入手冰凉,但能感觉到里面微弱的心跳——是沈清月魂魄的脉动。

“放下!”李青阳目眦欲裂,桃木剑脱手飞出,直刺周子安后心!

孟怀谨来不及救援,只能大喊:“躲开!”

周子安没有躲。

他握紧怀表,转身,看向飞来的桃木剑。

剑很快,带着血色光芒,像一道闪电。

但他更快。

不是身体快,是意识快。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桃木剑的轨迹,看见了剑身上符文的流转,看见了李青阳狰狞的表情,也看见了孟怀谨焦急的眼神。

然后,他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他伸出左手,用烙印对准了桃木剑。

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红光化作一道屏障,挡在身前!

桃木剑刺中屏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剑尖一点一点前进,但最终停在了周子安胸口前三寸。

再也无法寸进。

李青阳呆住了。

孟怀谨也呆住了。

周子安自己更呆。

他愣愣地看着胸前的桃木剑,又看看左手腕的烙印——红光正在缓缓消退,但烙印本身,浮现出新的纹路。

不是血线,是金色的,像某种古老的符文,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手肘。

“这是……”孟怀谨喃喃,“血契反哺?她把自己的魂力……给了你?”

周子安不懂什么反哺。他只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烙印涌入身体,不是他的阳气,是另一种更柔和、更坚韧的力量。

是沈清月。

哪怕只剩下碎片,她也在保护他。

周子安握紧怀表,看向李青阳:“你输了。”

李青阳脸色铁青,忽然仰天大笑:“输?贫道还没输!”

他猛地撕开道袍,露出干瘦的胸膛。胸口上,纹着一个诡异的黑色图案——像一只眼睛,又像一张嘴。

“以我百年修为,唤九幽之力!”李青阳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胸口纹身上!

纹身活了。

那只“眼睛”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周子安和孟怀谨惊愕的脸。

然后,无尽的黑暗从瞳孔中涌出,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光,声音,温度,全部消失。

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这是……九幽噬魂阵……”孟怀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颤抖,“李青阳,你疯了!这种禁术,施术者也会魂飞魄散!”

“哈哈哈……反正都是死,拉你们垫背!”李青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疯狂而得意,“至阳之血,守夜人之魂,还有那个丫头的魂魄碎片……吞了你们,贫道就能炼成鬼仙,长生不死!”

周子安感到怀表在发烫。

不是烙印那种热,是真正的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他低头,看见怀表表面,沈清月的虚影正朝他伸手,嘴唇翕动,像在说什么。

他听不见。

黑暗吞噬了一切声音。

但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是用那股从烙印涌入的力量。

他看见沈清月站在他面前,穿着学生装,短发,笑容干净,像照片里那样。

她对他做口型:

“闭眼。”

周子安闭上眼睛。

下一秒,怀表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不是纯白,是带着淡淡金色的白,温暖,明亮,像初升的太阳。

白光驱散了黑暗。

李青阳的惨叫声响起:“不——!佛骨舍利?!这不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

白光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缓缓消散。

周子安睁开眼。

雾气散尽,阳光重新洒下来。空地上,李青阳倒在地上,胸口纹身焦黑一片,冒着青烟。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天空,眼里满是不甘和恐惧。

死了。

孟怀谨站在不远处,拄着手杖,脸色苍白,但还站着。

“结束了。”孟怀谨走到周子安身边,看着他手里的怀表,“佛骨舍利护主,在最后关头爆发,净化了九幽噬魂阵。李青阳被反噬,魂飞魄散。”

周子安低头。

怀表已经恢复原状,表面光滑,表蒙完整。但里面沈清月的虚影……不见了。

“她……”周子安声音发涩。

“暂时沉睡了。”孟怀谨拍拍他的肩,“舍利爆发消耗了她太多魂力,需要时间恢复。但好消息是,李青阳死了,她最大的威胁解除了。剩下的魂魄碎片,我们可以慢慢找。”

周子安握紧怀表,感受着里面微弱的心跳。

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

“走吧。”孟怀谨转身,“此地不宜久留。结界被破,第七处的人很快会来善后。”

周子安最后看了一眼李青阳的尸体,跟着孟怀谨离开。

走出乱葬岗时,他回头望去。

阳光下的乱葬岗,依旧荒凉,但那股阴冷的感觉淡了许多。

也许有一天,这里会重新长出青草,开出野花。

也许。

他握紧怀表,转身,走进阳光里。

手腕上的烙印,金色的符文缓缓隐去,只留下暗红色的血线。

但周子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永远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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