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与我同床共枕的身边人。
除了一个名字，我对程思有一无所知。
而他，对我却了解得彻彻底底。
心底突然蔓延起了一股寒气，惊起了我全身的鸡皮疙瘩。
一颗滚烫的泪落在了我的手背，烫得我惊醒过来。
是乔乔在哭。
我看着手心被我揉得破破烂烂的车票，有点像一颗破烂不堪的心。
泪水忽然间在脸上泪如雨下，而我束手无策。
我应该怎么做？
这样自欺欺人地活下去，不也很好吗？
心脏再一次痛到痉挛。
意识恍惚中，我看着乔乔光着脚夺门而出。
她擦干了眼泪，隔着上锁的门板可怜巴巴地问。
“思有，可可是谁？”
房间内，程思有温柔的声音夏然而止。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隐隐约约看出他背对着门打电话的身影。
他对着电话那头轻柔的哄，半响，才拉开了门。
“乔乔，你怎么来了？”
他的目光触及我裸露的双脚，眉心微微皱起。
他一把把我抱进屋内，状似无奈而宠溺地训道。
“乔乔，天气凉了，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会着凉的。”
他那关心体贴的模样，让我怀疑上一刻他在电话里温柔耐心哄着别的女人的模样是不是我的幻觉。
或许我只是病得更严重了。
乔乔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张了张唇。
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
程思有心疼地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声哄。
“乔乔，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我听见了乔乔哽咽的声音。
“思有，可可是谁？”
程思有的眼中倏忽闪过一抹异样，又飞快地掩去。
“不是说了吗？只是我的一个客顾而已。”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不要多想？”
“你也知道我的职业，日常生活中难免和客顾有交集。”
他捏着我的鼻子轻笑道。
“小吃醋鬼，又在这乱吃飞醋了。”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一定离这个客顾远一点，好不好？”
乔乔被哄得眉开眼笑。
乔乔单纯直率，程思有哄她，总是轻而易举。
程思有骗她，也总是信手拈来。
如果不是我清醒地待在身体里，她可能都不知道。
面前说着甜言蜜语的男人，句句都是谎言。
从前我以为，这个世界上谁都会骗我，唯独程思有不会。
原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乔乔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把头埋在了程思有的怀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打湿了程思有的衬衫。
我听见她孩子气的声音。
“程思有，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喜欢你了。”
程思有的手来回摸着我的背，在我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哄。
可我的脑海里却止不住地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把另一个女人抱进怀中轻声地哄。
他是不是会包容另一个女人的无理取闹。
是不是会和另一个女人牵手、拥抱、接吻。
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他也是这样谎话连篇吗？
心脏疼得要死，比我犯病时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程思有真的爱我吗？
他这三年对我的救赎，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往下挖掘，自欺欺人也好，弄虚作假也罢，我都不在意的。
可疑窦却像是一滴墨，在一潭清水里荡开了涟漪，渐渐地晕染了整潭池水。
我缩在他的怀里和他说我们的婚礼。
婚礼不大，就举办在我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小屋里。
没有宾客，但只要有我和他两个人就好了。
婚纱要准备两套，白色的是我的，粉红色的是乔乔的。
我认认真真地规划着我和他的未来，可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着头，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等着谁的来信。
他拔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拨出的联系人，无一例外都是可可。
他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每一站的终点，都是海城。
夜里我好几次中途惊醒，却总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张了张唇，欲言又止，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我不敢戳破这个血淋淋的真相。
愿意付之一炬的，是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