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一个雨夜。
半夜12点，黑压压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他的手机亮了又亮。
那首素颜在不断地重复播放。
我被迷迷糊糊地吵醒，睡眼惺忪中，凌冽的闪电照亮了程思有脸上的方寸大乱。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错觉。
在我的记忆里，程思永远保持着他的从容不迫、冷静镇定。
那怕我犯病时残暴地自虐，他也始终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制止和记录。
我因为人格混乱头痛欲裂，绝望到想自杀时，他也能条理清晰地把我按在怀中，温温柔柔地对我进行安抚和纾解。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方寸大乱、忧心忡忡的模样。
黑暗中，我听见他压低了的声音极其温柔。
“可可，你别怕，我很快就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可可的名字。
我装作被吵醒的模样，揉着眼问他。
“思有，怎么了？”
他转过头，压下了眼中的烦躁与不安。
“温浅，客顾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赶过去，你好好休息吧。”
他把起身的我压了下去，温柔地在我额间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我隔着落满雨水的玻璃，痴迷地在黑夜中寻找他的身影。
倾盆大雨中，他的车灯亮起，发出刺眼的光线。
雨下得很大，他的车开得很急，刺破了雨幕。
我想他一定很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到那个名叫可可的人的身边。
心脏有些发痛。
乔乔在我的身体里嫉妒到快要发疯。
爱上程思有我才知道，爱一个人要承担两个人格的痛苦。
承担两个人格的思念，两个人格的嫉妒，两个人格的疯狂。
身体里唯一的心脏总是在痛，痛到我习惯成自然。
可我舍不得放手。
他是我唯一的解药。
我苦苦捱了三天。
三天里，我没有收到他发来的一条消息。
每天夜里我蜷缩着身子，拼命地告诉自己他很快就会回来。
天气始终阴沉沉的，连着下了三天的倾盆大雨。
家里的阿姨生了病，来不了。
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我被逼着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偶尔出门，也都有程思有陪伴着、监视着。
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本就应该剥夺自由生活的权利。
那天我开车去了离家最近的超市，低着头给他不停地发消息。
我把我生活里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他没回我，我听见不远处传来滴咚滴咚的手机提示音。
抬头，看见一对男女亲密无间的模样。
女孩漂亮可爱，一张娃娃脸，脸上的笑容衬得她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她身旁的男人则身形高大修长，黑色的口罩将脸庞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极好看的眼眸，像极了程思有。
我一瞬间恍惚，脚步不由自主地向他们靠近。
女孩嗔怒的声音连绵不绝地传进了我的耳畔。
“为什么她能住进那个家我却不能，明明我才是……”
男人压低了声音告诉她。
“那不是我的家。”
家。
我的心脏咯噔一跳。
心里却止不住地渗出了甜。
我有家，心里还有一个魂牵梦萦的人。
等我回过神，那对男女已经在我面前没了踪迹。
他们的购物车遗忘在角落，还有几包零食散落在地面。
我把掉在地面的零食收拾好，心里笃定地想着。
他才不是程思有。
程思有爱的人是我，才不会和其他的女孩动作亲密。
可后来，等我再一次有意识时，手心里却紧紧地攥着一张车票。
这张车票的起点，是一座名为海城的城市。
车票的终点，是我和程思有共同生活的城市。
而到达的时间，是三天前的那个雷雨之夜。
线索从点连成了线，真相呼之欲出。
心疼得仿佛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