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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人小说,拾遗人章节在线阅读

拾遗人

作者:打风车的昊

字数:121239字

2025-12-31 06:03:00 连载

简介

小说《拾遗人》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作者“打风车的昊”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本书的主角是陈诺苏晓,一个充满魅力的角色。目前本书已经连载,千万不要错过!

拾遗人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我的右臂里,住了个要我的东西。

它不声不响,只用疼来说话。每晚子时,从肩窝的骨缝里钻出来,像条暗红色的蜈蚣,沿着手臂的筋络,一寸寸往心脏爬。今天是第四天,它爬过了肘弯,停在离手腕三寸的地方。

皮肤下传来清晰的刺痛——不是伤口疼,是骨髓深处,有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在缓慢地、坚定地往前钻。

我叫陈诺,槐安路十三号“拾遗斋”掌柜。

我家三代这个——收那些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了结它们未了的因果。说白了,收破烂的。但收的是人间的遗憾、无处安放的执念、和永远寄不出去的信。

比如现在柜台上的这件。

一件血嫁衣。

大红,金线绣着鸳鸯,袖口有暗红色的渍,像涸的血,又像陈年的胭脂。闻着有股甜腥气,混着铁锈和脂粉的味道。

三天前的雨夜,它自己从门缝底下滑进来的。湿漉漉的红绸,浸着粘稠的黑水,在青砖地上拖出一道暗红色的水渍。跟着滚进来的,还有一枚银戒指,戒面是空的,边缘有同样的暗红。

我把嫁衣用油纸裹了,埋在铺子后院的槐树下。但那枚戒指……鬼使神差地,我捡起来了。

就碰了一下。

右臂的线痕,就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我试过所有办法。用刀刮,刀锋划过,线痕纹丝不动。用火烧,火焰舔舐,皮肤焦黑起泡,线痕在焦皮下依旧鲜红刺目。用城南老道那里赊来的驱邪符化水泡,整条手臂泡得发白发皱,线痕反而更艳了些。

没用。

现在,线痕停在离手腕三寸的地方。不动了。

但我知道,它不是在休息。它在“看”。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感知着什么东西。

窗外雨还在下。不是正常的雨,雨丝是黑色的,落在槐安路年久失修的石板路上,溅起的不是水花,是粘稠的、带着甜腥味的黑渍。空气里有种腐烂的甜香,像是放久了的脂粉混着铁锈。

我坐在油灯下,翻开账本。

泛黄的纸页,最新一行墨迹未:

“癸卯年七月十五,雨夜。”

“退红衣一件,残。得银戒一枚,疑为殉物。”

“无付。”

“无付”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拾遗一脉最忌讳的两个字。

万物有价,因果有偿。收了东西,就得付代价。金银也好,物件也罢,哪怕是欠一条命,也得在账本上记清楚,后慢慢还。

“无付”的意思就是:没付代价,白拿。

白拿的东西,迟早要还。用命还。

我盯着那枚银戒指。戒面的凹陷里,那点暗红色的垢,在油灯下泛着幽光。

右臂的线痕忽然抽痛一下。

我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按住右臂。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线痕在动。朝着手腕的方向,蠕动了发丝粗细的一丝。

还剩两寸九。

照这个速度,最迟后天,线痕就会爬到手腕。然后呢?是继续向下,爬到手掌,爬到指尖?还是说……到了手腕,就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见过类似的东西。

城南桥洞下那个打更的,前天早上被拾荒的老刘头发现。官差说是淹死的,但挤在人群里的我看见——那打更的右手手臂上,爬满了暗红色的丝线,和我的一模一样。心口处,皮肤破了,一血红色的、细细的线钻出来,在晨风里轻轻摇晃。

我当时就吐了。蹲在巷子口,把早饭全吐了出来。

现在,轮到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一枚铜钱。嘉庆通宝。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铜色。红绳早已褪色发黑,但绳结打得仔细,是个复杂的平安结。

母亲临终前塞进我手里的。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攥着我的手,把铜钱按进我掌心,嘴唇翕动,发出气音:

“诺诺……拿着……能……能……”

能什么?

没说完。眼睛里的光就散了。

我把铜钱紧紧攥在左手掌心。铜钱微微发烫,一丝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右臂的刺痛感稍稍减轻。但线痕依旧鲜红,依旧在皮肤下蠕动,像是在嘲弄这枚凡人的铜钱。

窗外雨声里,混进了别的声音。

脚步声。很轻,很慢,一步一步,踩着积水,朝着拾遗斋走来。

不是女人的脚步。是男人的。沉稳,均匀,每一步的间隔都完全相同,像用尺子量过。

我放下铜钱,左手抓起柜台下的木棍。棍子包了铁头,钉着三锈迹斑斑的长钉,是父亲留下的。右臂用不上力,只能用胳膊肘夹着铜钱,铜钱的边缘硌得皮肉生疼。

脚步声停在门外。

然后是三声敲门。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咚。咚。咚。

“陈掌柜。”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温和,清晰,每个字都咬得很准,“开开门,有生意。”

我没动,盯着门板。油灯的光在门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我的,还有门外那个人的——一个模糊的、戴着礼帽的轮廓。

“谁?”我问,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姓张,在当铺做事。”门外人说,“东家让我来,跟您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

“关于您性命的生意。”

我心脏狠狠一跳。

“我不当命。”

门外人笑了。笑声很轻,但隔着门板,我听得清清楚楚。

“陈掌柜,您误会了。”他说,“我不是来收您命的。我是来……给您指条路。”

“什么路?”

“活路。”门外人说,“线痕噬臂,七必死。今天是第四天。您还有三天。三天后,线痕抵心,您会变成一件‘遗物’——就像您铺子里收的那些一样,摆在某个架子上,等着下一个人来‘拾遗’。”

我握紧木棍,指尖发白。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门外人打断我,“重要的是,您想不想活。”

我沉默。

雨声。脚步声。线痕在皮肤下蠕动的声音。

还有门外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你想怎么样?”我问。

“开门。”门外人说,“我们当面谈。”

我盯着门板。油灯的光在门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我的,还有门外那个人的——一个模糊的、戴着礼帽的轮廓。

“我数三下。”门外人声音依旧温和,但多了种不容置疑的味道,“三下之后,我就走。您就等死。”

“三。”

我握紧木棍。左手手心全是汗。

“二。”

右臂的线痕又抽了一下,这次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一。”

“等等!”

我用尽力气喊出来。撑着桌子站起来,右臂沉重得像不是自己的,垂在身侧,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拖着右腿,一步,一步,挪到门后。左手握着木棍,右手——如果能算右手的话——死死攥着铜钱,铜钱的边缘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深吸一口气。

然后,猛地拉开门闩。

“吱呀——”

老旧的木门向内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穿深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嘴角噙着一丝标准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微笑。他戴着一顶旧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巴和那抹笑。

他手里拎着个藤编箱子。箱子很旧,边角磨得发白,但箱盖上贴着一张簇新的纸条,墨迹遒劲:

天下当铺,万物可当。

生死不论,因果自负。

中年人看着我,目光在我右臂停留一瞬,笑意更深了。

“陈掌柜,”他说,声音温和得像在唠家常,“终于见面了。”

然后,他迈步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雨声被隔在门外。

拾遗斋里,只剩下油灯噼啪的轻响,和两个男人的呼吸声。

“自我介绍一下,”中年人把藤箱放在桌上,摘下礼帽,露出一张温润平和的脸。他看着我,银灰色的眼睛在昏黄的光下,泛着某种非人的光泽。

“我叫张遗安,是来跟您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我哑声问,后背抵着门板,左手木棍微微抬起。

张遗安笑了。他走到桌边,用指尖拂过摊开的账本,拂过“无付”那两个字,拂过我右臂上那道狰狞的线痕。

然后,他轻轻说:

“我帮您解开这线痕。”

“您,把拾遗斋,连同您这双眼、这双手,还有您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当给我。”

我瞳孔骤缩。

“不当。”我说。

张遗安的笑容深了些:“陈掌柜,您可能没听清。我不是在问您当不当,是在告诉您——这是您唯一的活路。”

“线痕噬臂,七必死。这是‘遗蜕会’的‘索命线’,中者无解。除了我,天下没人能救您。”

“遗蜕会?”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一群疯子。”张遗安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冷茶,“他们认为万物皆可蜕皮重生,人死了不算死,只是蜕下一层皮囊。这线痕,就是他们用来‘收皮’的手段。”

他抿了口茶,继续说:“中了线痕,七之内,线会爬到心脏,然后——”

他放下茶杯,做了个“破茧”的手势。

“您会从口钻出来,变成一件崭新的‘遗蜕’。而您原来的身体,就成了空皮囊,被他们收走,做成各种……有趣的东西。”

我的手臂在发冷。

“代价是什么?”我问。

“刚才说过了。”张遗安微笑,“您的铺子,您的眼,您的手,您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您母亲。”张遗安说,“陈林氏,三年前病故,但魂魄未入轮回,被‘线’缠着,在某个地方受苦。您当了她,我救您,也超度她。”

我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愤怒在血管里奔涌。

“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天下当铺,万物可当。”张遗安重复箱盖上的字,“生死不论,因果自负。活人的命,死人的魂,都是‘物’,都可当。而且——”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睛盯着我:

“您母亲不是病故。她是被‘线’缠死的。和您现在一样,只是她撑了三十天。三十天,线从脚底爬到头顶,最后从百会钻出来,带走了她的……罢了,这些您不必知道。”

我的呼吸停滞了。

三年前,母亲死时,我确实看见她脚底有红点。大夫说是淤血,我没在意。

原来……

“如果我拒绝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那您就等死。”张遗安说,“三天后,线痕抵心,您会变成一件没有意识的‘遗蜕’。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拾’您。可能是遗蜕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总之,您不再是自己了。”

他补充道:“而且,母亲会继续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油灯的灯花噼啪炸了一下。

我闭上眼睛。右臂的线痕在抽痛,像在催促我做决定。

母亲临终前的脸浮现在脑海。苍白,瘦削,眼睛里有太多没说完的话。她把铜钱塞进我手里,嘴唇翕动:

“诺诺……拿着……能……能……”

能什么?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但如果她真的在受苦……

“我有别的路吗?”我睁开眼,问。

张遗安看着我,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趣。

“有。”他说,“但比死更难。”

“说。”

“您自己去解这线痕。”张遗安说,“找到给您下咒的人,了结这段因果。或者,找到比‘索命线’更强的‘规矩’,覆盖它。”

“规矩?”

“万物皆有规矩。”张遗安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黑雨,“出而作,落而息,是人的规矩。水往低流,火向上升,是自然的规矩。线痕噬臂,七必死,是遗蜕会的规矩。”

他转过身,看着我:

“您要想活,就得找到比它更大的规矩。或者——”

他微笑:

“成为规矩本身。”

我盯着他:“怎么找?”

“那就看您自己了。”张遗安重新戴上礼帽,“但我可以告诉您三点:第一,下咒的人,是遗蜕会的‘线徒’。第二,他就在城里。第三,您只有三天时间。”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

“对了,陈掌柜。免费送您一个消息。”

“您右臂的线痕,不止是诅咒。”

“它也是钥匙。”

“打开‘真实世界’的钥匙。”

他推门离开。黑雨飘进来几丝,落在青砖地上,化作墨渍。

门重新关上。

拾遗斋里,只剩下油灯噼啪的轻响,和我粗重的呼吸声。

真实世界?

我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那些我当年听不懂,现在却突然清晰起来的话:

“诺诺,这世上有两个世界。一个是你看见的,一个是真实的。”

“我们拾遗人,活在两个世界之间。”

“有些东西,不该存在于那个世界,就被人遗弃到这个世界的角落里。”

“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它们,收容它们,了结它们的因果。”

“这叫‘拾遗’。”

我走到墙边的书架前。最顶层,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我踮脚取下,吹开灰尘,打开。

里面是一卷皮质地图,边缘磨损,泛着陈旧的黄色。

父亲留下的。说是拾遗一脉的传承,但我一直打不开。无论用火烧、用水浸、用刀割,地图都纹丝不动。

我把地图摊在桌上。昏黄的油灯光下,皮质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纹路——不是画上去的,像是从内部透出来的。

我盯着看了很久,想起张遗安的话。

钥匙……

我低头看右臂的线痕,又抬头看地图。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

我咬破左手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在地图上。

血珠在皮质表面滚动,没有渗入,没有滑落,就那样悬着。

没用。

我沉默片刻,做了个更疯狂的决定。

我把右臂搁在地图上,让那道鲜红的线痕,紧贴皮质表面。

线痕接触到地图的瞬间,猛地一颤!

然后,我看见了——

地图上,那些淡淡的纹路骤然亮起,化作无数道细密的、暗红色的线,从皮质深处浮现出来,交织、缠绕、延伸,最终构成一幅我从未见过的图景。

不是山川河流,不是城池道路。

是一个个光点。有的亮,有的暗,有的在闪烁,有的几乎熄灭。

每个光点旁边,都有细小的字迹。我凑近看,看清了最近的一个:

槐安路十三号,拾遗斋。

遗物:血嫁衣(未收容)

因果:阿沅,庚申年七月初七枉死,执念未消

状态:活跃

我的心脏狂跳。

我移动目光,看向另一个光点:

城南,桂花巷,老井。

遗物:无名指骨(已收容)

因果:???

状态:沉寂

再一个:

城西,哑舍弄,老戏台。

遗物:残破妆奁(未收容)

因果:柳如眉,癸亥年大火丧生,怨念深重

状态:活跃

地图上的光点密密麻麻,遍布整座城。有的在明处,有的在暗处,有的在我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每个光点,都是一件“遗物”。

每件遗物,都连着一桩未了的因果。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终于明白了——父亲说的“真实的世界”,就是这个。一个被遗物和因果填满的世界。一个普通人看不见,但拾遗人必须面对的世界。

而我现在,被迫看见了。

右臂的线痕又开始蠕动。这一次,它没有朝着手腕,而是朝着地图上某个光点的方向,微微弯曲。

我顺着线痕弯曲的方向看去。

那是城东的一个光点,很暗,几乎要熄灭了。旁边的字迹模糊,但我勉强能辨认:

永安巷,子时邮局。

遗物:滞信三百七十二封(未收容)

因果:三百七十二名寄信人,死因成谜

状态:濒临爆发

线痕的末端,正指向这个光点。

我盯着那个光点,看了很久。

然后,我收起地图,卷好,塞进怀里。

我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黑雨还在下,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传来打更声,嘶哑,飘忽。

三天。

我只有三天。

要么找到下咒的线徒,了结因果。要么找到更强的规矩,覆盖线痕。要么……死。

我低头看右臂。线痕鲜红,在夜色中微微发光。

我握紧左手里的铜钱。铜钱发烫,烫得掌心刺痛。

“娘,”我轻声说,声音在雨夜里几乎听不见,“您再等等我。”

“等我……把这条命,挣回来。”

我关上门,吹灭油灯。

拾遗斋陷入彻底的黑暗。

只有右臂上的线痕,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像一条苏醒的毒蛇,缓缓扭动身躯。

三天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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